她整了整衣冠, 从玉台上下来,缓步往殿外走去,清平清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周竹桢出了白玉正殿, 果然看到外面吵吵闹闹围了一堆人。
她轻咳一声,放了些威压出来“何人在此喧哗”
吵闹声顿时一静, 众人哗啦啦跪倒行礼, 独有一人站在一旁, 对她颔首致意“流云派穆伦,拜见前辈。”
周竹桢闻言望去, 说话的是个化神修士,外貌三十岁上下,化神初期修为。他穿着华丽的云纹八卦图仙鹤道袍, 面上一派端庄严肃。
周竹桢有些意外。
流云派居然也有化神修士了
想来大概是在她闭关的一百二十年内进阶的,不然按照流云派的习惯,化神典礼定然是要大办的,她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群人拜倒下来,才露出了后面被他们挡住的尸体。
周竹桢先前就放出了神识,如今也并不意外。她抬了抬手“各位免礼。”
众人纷纷起身,周竹桢转向那名化神修士,微微点头“道友客气了, 不知发生了何事”
“打扰前辈休息, 是晚辈之过。”穆伦客气道, “只是这事情比较严重, 不得不请您做主。”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死者是个女修, 胸前一道极深的剑痕一直划到丹田,尸体尚未僵硬,显然是死亡时间不久。她面色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表情定格在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恐痛苦,显得十分狰狞,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今日晚间有门内弟子上报,说怎么也联系不上这位金丹修士,晚辈就集合了流云派弟子清点人数,发现果然是少了一人,用传音石和纸鹤都联系不上。原本以为她是去坊市了,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门内传信,说这位金丹修士的魂牌碎了。”
魂牌的功能和魂灯类似,都是用修真者的精血绑定,用以判断修士安危。不过魂灯又有寻人和记忆回溯之效,魂牌却是没有的。制作魂灯需要高阶修士以心头血祭炼,精血珍贵,心头血更甚,若非嫡传弟子,是不会点魂灯的。
“秘境还未开放,就损了一位金丹,想来多半不会是自然因素。若非妖兽,就是人为。可此地有这么多的大型门派驻守,化神修士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位,又有什么妖兽敢在附近晃悠晚辈心中焦虑,就派了门内所有弟子外出寻找,结果在离贵派驻地不远的北面找到了映霞的遗体。”穆伦深深叹息,又看向她,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原本也不应该找上贵派,但您看”
他指了指尸体胸腹部的剑痕“门内有弟子认出这是沉钧剑气,晚辈原本不信,找了其他门派的道友确认,他们也说是沉钧剑气无误。”
“道友是认为,是我派弟子杀害了这位小友”
“只是怀疑。”穆伦态度客气中带着强势,“还请前辈调查一番,贵派此次前来的弟子是否有人昨日离开驻地,且无人证明去向。”
周竹桢皱了皱眉,神识检查一番,尸体身上的剑痕中确实残留了一点沉钧剑气。
清平轻轻拉了拉她衣袖,轻声道“道君,那具遗蜕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否让属下上前检查一番”
他并未传音,对面的穆伦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流云派道友觉得是我问道门弟子所为,让我身边的人检查一下,不过分”周竹桢看他神色犹豫,补了一句,“放心,他们俩昨日一直在殿内侍奉,从未离开过。”
“请。”她都这么说了,穆伦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抬了抬手表示同意。
清平挽了袖子,上前蹲在尸体旁边,仔细检查一番,又伸手按在尸体手腕上检查了经脉,才掐了个凝水诀洗了手,回来对周竹桢禀报。
“道君,那位真人是被人采补致死。”他低声道,“她丹田和经脉都有碎裂痕迹,剑痕是后来补上的。”
如果是被剑气斩杀,丹田虽然可能会碎裂,但裂痕应该是平直的,整个丹田不会出现裂纹,经脉更不应该有损伤。
那样的损伤,他再熟悉不过了。
“此事不可能是我问道门弟子所为。”周竹桢立刻断言,“这是有人要嫁祸给我们。”
她解释道“修习沉钧剑法的只有剑修,他们往往会制作剑符拿去出售,虽然修习的人不多,但每年出售的剑符却不是个小数目,不光是拍卖会,就连各大仙城中的珍宝阁里也时常能见到的。但这位小友是被采补致死后补上这一道剑气,这只可能是嫁祸。况且这一剑的角度也不符合剑修出手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