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蘅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子时,暗卫来报,那张药方已经查验过, 找了十名宫外郎中和太医,都说是刨除不认识的药材,基本以止吐药配方为基础修改的。 ggdon
太医院证实,陛下从猎场回来后,找他们拿了止吐药的配方。
铁证如山摆在萧蘅面前, 都指向一个猜测楚昭游在猎场得知自己怀孕, 回来后便迫不及待与赵夫人商量娶妻,掩人耳目,这番话正好被萧蘅听见,威胁楚昭游不得娶妻生子,误打误撞威胁对了方向, 楚昭游开始向他瞒着怀孕的事,并且知道摄政王不愿意踏足皇陵, 意图在皇陵呆六个月直到生下孩子。
萧蘅嘴角讽刺地扯了扯,楚昭游倒是聪明,知道利用他厌恶先帝这一点脱身。
他不由得又想起楚昭游失踪出宫的事,也是抓住他厌恶戏子的心理,堂而皇之地跑出了宫。
他唯二痛苦的来源, 统统变成楚昭游攻击的弱点。
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碾着摄政王的底线算计。
最令他不能接受的, 是那张药方。父母爱之深则为其计深远, 楚昭游他有了孩子后,也准备像先帝那样算计本王吗
用到他的时候他是垫脚石,没用到他的时候是拦路石。
开春天气渐暖,东方的光亮来得也比往常更早。
书房由黑转昏,一夜转眼即逝。
窗外的麻雀叫第三声时,窗棱被轻轻敲响。
“主子,秦飞尘带到了。”
“嗯。”
摄政王府地牢,火光熠熠,朝政稳定后,这里就甚少关押犯人,摄政王代表的是大楚最顶尖的权力,冒犯者往往与触犯国法无异,直接走大理寺刑部。
秦飞尘睡一觉醒来,差点吓晕。
他被绑在受刑台上,眼前全是各种见之变色的刑具。
他今年才二十五,上有六十老母等着抱孙子,下有三百七十六个姑娘排队等他道歉。
他就察觉从皇陵出来后,一直有人跟踪他,但是来人行踪隐秘,又没有对他不利,他自我洗脑是陛下派人监督他赎罪,安安心心地睡大觉。
结果一觉醒来
“我宁愿长睡不醒。”秦飞尘开始思考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想来想去,这位采花大盗还是觉得,他明明一直在做好事。
月初时还踊跃当了一名光荣的接盘侠
没错,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秦飞尘觉得给皇帝当接盘侠十分光荣,完全就是利国利民的善举。
当他看见摄政王沉着脸进来,火速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做人要诚实,国家大事怎么能作假
暗卫搬来椅子,萧蘅坐在秦飞尘面前,越看眼神越是冰冷。
之前没注意,这个采花大盗,长得还算能看。
萧蘅问“陛下出宫遇见的就是你”
秦飞尘良心正在纠结“应该是。”
“到底是不是”
“是我”秦飞尘闭眼,要不怎么说盗墓缺德呢,他盗了人家老子的墓,就得承受后果。
“啪”,摄政王坐的椅子,扶手裂开了。
“你有什么证据”萧蘅觉得自己之前就是太信任楚昭游了,凡是不看证据光听他一面之词。
秦飞尘不得不暗叹陛下的先见之明,给了他一个证据“嗯陛下肩头有个牙印”
说到这时,秦飞尘感受到摄政王的死亡凝视,瞬间达到了这辈子最快的语速“是一只大黑狗咬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恰好救了陛下”
萧蘅怒气消了一些,秦飞尘有个干净,他要是说是自己咬的,现在已经没命了。
幸好他不是那只狗。
秦飞尘太庆幸自己是个人了。
“英雄救美”暗生情愫,以身相许
“算是。”
萧蘅拼命吸了两口气,“然后你就把他丢下不管了还去招惹其他女人畜牲”
一想起楚昭游说的那句“没有人欺负他”,萧蘅就怒不可遏,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维护秦飞尘他流连花丛,楚昭游就一丁点也不计较吗让秦飞尘去向那些女子道歉,就能当作浪子回头原谅他
秦飞尘被骂懵了,不敢回嘴,怎么就畜牲了
萧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陛下能怀孕,你知道吗”
秦飞尘傻成一只狗“不、不知道。”
他光知道自己是个光荣接盘侠,哪知道给男人接盘还能喜当爹
这不可能啊
但对方是摄政王,日理万机的,没有大事怎么会大费功夫地把他抓回来
秦飞尘被重塑了三观,但是他脑回路比一般人清奇,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
难怪陛下要找他,可就算他亲娘每天抡着擀面杖逼他娶妻生子,他无数次想去外面抱一个给他娘当孙子玩玩,他也不敢给未来太子当爹
萧蘅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今天知道了,可惜看不到了。本王会替你照顾他们。”
秦飞尘觉得他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话,“孩子不是我的我还是个处男是陛下逼我这么说的只要我承认是那个采花大盗,他就是不计较我盗墓的事”
秦飞尘撇清自己,也不要脸面了,有什么说什么,他以前觉得处男不光荣,现在觉得洁身自好真是大楚最优良的品质
萧蘅表情有几秒的空白,不是秦飞尘楚昭游又骗他一次
大楚的治安就这么差京城里有这么多采花大盗
摄政王对自己的执政成果产生了一点怀疑。
“不是你,还能是谁”萧蘅突然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只能反问秦飞尘。
秦飞尘“我不知道啊我觉得陛下自己可能都忘了,不是所有采花贼都像我这么英俊,他们都蒙着脸呢。”
“你说他忘了”楚昭游可能根本不记得那个人,心里没有其他人挤占位置这是他能想到的祈求的最好结果了,萧蘅不由得压着火,听秦飞尘胡言乱语。
秦飞尘见萧蘅脸色好些,小命无忧,开始愧疚自己把楚昭游卖了,遂道“陛下也挺可怜的,你说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他要是不想说,咱就不问,照顾好大人孩子就行了。别看我答应陛下当个接盘侠,其实这是做好事。那个畜牲提裤子就跑,活该砍头,陛下嘴上不说,其实是伤心的,你看,这时候由我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好男人顶替那畜牲给陛下留下的坏印象,陛下心情好受一点,对大人孩子都好。”
萧蘅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起他的话。
秦飞尘再接再厉为楚昭游洗白“陛下贵为天子,就问世上有几个人能扛得起这重任,秦某也是荣幸,要我说,只有摄政王这样优秀的人,才配得上为陛下排忧解难”
秦飞尘这番话煽动性太强,或者说,他正好说到了摄政王心坎上。
萧蘅闭了闭眼,拨开生锈铁链般绞缠在心脏上的,一层一层裹着愤怒溃败的迷雾,他看到了此事最原始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