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桐。”池京禧的声音又低又沉,刚落下第一个字时,闻砚桐的心里已经敲起大鼓了。
就见他俯头,唇几乎凑到她的鼻尖上,鼻头能感觉到有炽热的气息微微拂过,接着听他缓缓道,“我知道你捂着秘密,但是你既然要藏,那就藏好了,千万别让我看见端倪。”
闻砚桐的呼吸顿时不稳,恐惧和紧张都融为一体,交织成心悸紧紧攥住她的心头。她想起当初在脆香楼的饭桌上,池京禧也是这般。
隔着一桌子的菜,他的眼眸深得可怕,说出了一番不知道是威胁还是警告的话。
闻砚桐这才意识到,池京禧就是池京禧,不管他笑的时候有多俊俏,说话的时候有多柔和,但是他依旧是书中头号反派,时刻清醒着的危险人物。
她本想挤出一个笑容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情绪不由自己,脸上竟是半点笑意都提不起来了,只好怔怔的点了点头。
池京禧撒手的很快,而后开门离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闻砚桐霎时松一口气,才惊觉双腿有些软,扶着门才勉强站稳。
池京禧已经知道她藏了秘密,但她却不知池京禧究竟知晓多少,这种情势对她太不利了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池京禧似乎并没有打算逼问她说出实话。
或者说今日他来,起初也不是为了追究那些事,不过是快要走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突然问题来的。
闻砚桐心乱如麻,站着想了一会儿,然后出门叫来茉鹂,问道,“小侯爷可送走了”
茉鹂低着头应道,“回主子,已经送走了。”
她身边站着一排下人,纷纷垂首低眉,站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闻砚桐瞟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下人买回来之后,她并没有立什么非常严厉的规矩,所以平日里相处是很随意的。
还是头一次见这些人跟站军姿似的站得整整齐齐。不过她现在也没闲心思问那些,只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没人通报”
“申时,主子刚睡没多会儿,小侯爷就来了,不让奴婢们通报。”茉鹂答道。
好家伙,等那么长时间
闻砚桐咂咂嘴,叹口气道,“备膳吧,饿了。”
茉鹂领命,立即转头分派人去准备饭食。闻砚桐愁得不行,坐在房中发呆。
因着池京禧的那一番话,闻砚桐的情绪一直不高,连着两日都闷闷的,时不时叹气。下人们都看出来了,但谁也不敢多问,来来去去都低着头,没人敢再明目张胆的嘻嘻哈哈。
正元十五,上元节,在绍京也是个大日子。
闻砚桐一早就起了床,为了衬这个喜庆的日子,她挑了件藏红花色的缠枝莲衣袍,颜色很深,更显得肤色白一些。
茉鹂为她挽起长发,挑了一根乌木簪相配,倒真有点翩翩小公子的感觉。
闻砚桐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觉得满意了之后才坐在正堂百无聊赖的等着。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牧杨果然上门了,而且手里还提着一把刀,把门口的家丁吓得不轻。
牧杨嚷嚷道,“进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今日再给我说什么脚底板生疮走不了路之类的话,我就提刀看进去,亲手给他剜了”
家丁吓得连忙跑到正堂去请闻砚桐,“主子主子”
闻砚桐正在喝茶,被这凄厉的叫喊吓得一呛,口鼻呛的全是水。她搁下茶盏气道,“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牧少爷拿着刀,说您再不出去,他就提着刀进来砍你的脚”家丁叫道。
闻砚桐惊了一跳,没想到牧杨怨念还挺深。
她起身往外走,叫上茉鹂,“随我出去看看。”
牧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看见闻砚桐的身影,立即把刀转手给了旁边的人,点了点她道,“你她娘的总算肯露面了我还以为你是脸上生疮了呢”
闻砚桐笑道,“我这不是前几日卧病在榻吗这病一好立马就赶出来见你了”
牧杨哼了一声,“你这病可不得了,从初一病到十五我本打算你今日再不出来,我亲自给你看看病的。”
闻砚桐自知理亏,听到什么话都只是笑,“不敢不敢,上元节这样热闹的日子,自然要出来跟大伙一起乐呵乐呵,傅子献你去找了吗”
他一听到傅子献,当即就把方才的怨念扔后脑勺了,扭捏道,“没呢,我没敢去。”
闻砚桐往外走,“怎么了”
“我怕我爹知道了责备我。”牧杨道,“我爹跟傅丞相有些不对付。”
闻砚桐暗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她撇了牧杨一眼,“你这么着急找我出来,莫不是”
“我是真心想喊你出来热闹的。”牧杨忙表真心。
闻砚桐没计较,上了牧杨的马车。只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坐着池京禧。
与当初上牧家马车的情形一样,池京禧还是闭着眼睛假寐。他身着烟蓝色的锦衣,领口边都是金丝绣出来的精致图案,身上盖着软和的毯子。
闻砚桐上了马车之后呼吸都轻了,也没敢主动跟他打招呼,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她想起之前也是这种情况,结果两个月过去了,竟是一点都没变。她不免有些沮丧。
牧杨上了马车之后搓搓手,挤到闻砚桐身边坐着,贴着她的肩膀,凑近了道,“待会到了丞相府,就劳烦你走一趟了。”
闻砚桐情绪不高,于是道,“你喊我出来不就是想让我走这一趟吗”
牧杨愣了一下,继而咧嘴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从初一喊你道十五,难不成都是让你去丞相府吗这不想着你没回家,叫出来玩玩嘛。”
闻砚桐听了心中一暖,牧杨向来想得简单,也是她认识的人中最不在乎身份的一个。先前还没熟悉的时候,知晓他把嫡庶看得很重要,似乎极其在意身份,原本以为他最不好相处。
结果没想到相处下来,牧杨倒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她忍不住笑了,“行了,我知道了。必定尽最大的努力把傅子献叫出来。”
牧杨嘿嘿乐了。闻砚桐又道,“不过你总想着叫他作何,说不定人家想跟姐姐一起玩。”
“跟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好玩的”牧杨道,“半夏街有射箭赛,彩头是雪玉金纹交颈荷花弓。”
“什、什么”闻砚桐傻眼,一个弓还有这么长的名字吗
“反正是个宝贝就是了。”牧杨懒得跟她解释,“我跟仟远哥打赌,看看禧哥和傅子献谁能拿下那把弓。”
肯定是池京禧啊闻砚桐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好在忍住了,低低哦了一声。
牧杨道,“我押的是傅子献。”
这你不用特地说,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你呢你觉得会是谁”牧杨兴致勃勃的问道,“要不你也来押一个。”
闻砚桐摇头,“我没什么可以做赌的。”
牧杨道,“那你不参赌,就说一个你觉得会赢的。”
闻砚桐被赶鸭子上架,只得到,“我觉得都有可能吧”
池京禧在这时候突然开口,“我的箭术还没傅家的那个好”
她身子一僵,低着头不说话。
“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承认你的箭术了得,但是拔头筹,拿彩头,这事儿运气也占一半的。”牧杨道,“我觉得傅子献更有可能。”
“你是说我运气不好”池京禧问。
“运气好的人总归不会再半夜搞得一身伤。”牧杨低低道。
池京禧气得不说话了。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牧杨又主动跟闻砚桐说话。他似乎正高兴,从十五唠到初一,甚至连年宴上看见的东西都跟闻砚桐说了,闻砚桐只得笑着附和,敷衍的态度一点没减弱牧杨的热情。
终于撑到丞相府,闻砚桐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这才摆脱了牧杨的啰嗦。
闻砚桐跟丞相府侧门的侍卫说了一声,便有人去请傅子献。傅子献平日里在府中的行动也十分自由,听说闻砚桐喊他出去玩,当下就收拾收拾出门来了。
闻砚桐见到傅子献,当下开口招呼,“傅兄,新年好啊。”
傅子献微微一笑,两个小酒窝一下露出来,“你也是,新年好。没想到你会这时候来找我。”
“我不但来了,我还带着人来了呢。”闻砚桐笑嘻嘻的指了一下身后的马车。
牧杨也等不及从马车上蹦下,几个快步走来“傅子献好些日子不见了”
傅子献也笑着与他打招呼,“牧少也来了啊。”
三人凑到一起,总要先寒暄两句。池京禧坐在马车里,听见几人的笑声和说话声,嘴角沉的越发厉害,最后在俊俏的面上形成了不高兴三个大字。
他道,“来人”
车外有人应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他道,“启车,去半夏街。”
傅子献正笑着听牧杨说话时,突然看见不远处的马车动了,而后缓缓驶出一丈远,他忍不住开口打断牧杨的话,“牧少,你的马车好像自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池京禧小小日记
瑞兴二十四年,正月十三
来的时候她在睡觉,等了好久,顺道把她那些不懂规矩的下人训了一顿,举手之劳。
醒来后没说两句话又总盼着我走,生气
同年正月十五
我都主动说话了,她为什么还不理我
难道她有我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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