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凭子贵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刺激的传言了。
弘昼怔在了原地, 身后石中低声道, “爷, 咱们用不用”
随意摆了摆手,弘昼秉着呼吸支着耳朵继续听。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看看这几年, 自打仁亲王不掺和政务之后雍亲王都去种田了”
“是啊这混的是惨了些。”
“可是咱们这么多爷,不就只有雍亲王有试过上门讨债吗让其他爷来, 那怎么成啊”
“说笑了吧你看直郡王他们, 领着旨意提着刀就过去,不是更厉害”
“也是。”
“还有祺亲王八贝勒他们, 兵不见刃就能吓得人自投罗网, 还用那么大的阵仗这分明就是皇上做主,故意撑腰啊”
一个丢去种田的王爷有什么好撑腰的
原因肯定是他们小五爷啊
口出惊言的那人深以为然点头, “所以说,还是咱们小五爷厉害。跟着皇上来畅春园不说,还给他一屋子随便折腾,这不就是当仁亲王一样疼吗”
仁亲王被疼成了几十年的太子, 那小五爷呢
几人面面相觑,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秘密, 竟都点点头将话隐在眼中。
似乎发现了新大陆秘密的几人, 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悄悄的来,又悄悄地离开。
弘昼心情很好, 面上带笑。
石中在旁仔细瞧他眉眼神色, 小心翼翼道, “爷,这些人说话没个边,怕是用心不良。”
内院的女人还说个母凭子贵,可皇上的儿子被说成父凭子贵,这就是天大的笑话更是无声的讽刺
弘昼除了在长辈面前耍赖卖乖,其余时间他都是冷静自持,很有自己盘算的。可他毕竟年幼,要是听进去了,真把自己当了一把蒜而年少轻狂得意忘形,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当然他也确实算得上一把蒜,不过至今为止,还是要看头上的农民和太阳怎么看。
弘昼后知后觉的敛回脸色,他其实挺开心的。虽然他想着自己背靠大山,这辈子的原计划是呐喊出我爸是李刚之类的宣言。可是对比自己年纪轻轻撑起门面而言,无疑是后者更得人心。
多荣耀风光啊
而且这也是一种鼓励,更让他莫名的想象自己更加认真向上,然后成为渣爹的骄傲
把传言为真多刺激
可渣爹的面子往哪搁
弘昼摇头,一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看看是什么人就好,不用大惊小怪。”
“是。”
“呜呜呜。”
毛绒绒的一大团滚了过来,嘴里的花球顺势吐出。上面还沾着些许口水,滚在手心上。弘昼抬手往远处一扔,自己则继续往前散步去。
就如他们说的一样,康熙将西院的一间屋子给他折腾,这件事情也确实为恩宠再添一层。再加上这是为水空调打地基,事成之后是无声的广告,故而弘昼于公于私都是认真对待,不敢半点马虎。
散步回去,弘昼还特意绕了远路过去看一眼,尽职尽责的做好建工工作。
只是天色渐暗,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弘昼转圈走一趟便回去了,院门前一位奴才正候着自己,手里递上一信封,“小五爷吉祥。”
这名字听得,弘昼自然的扬了扬下巴,仔细看那奴才的脸,“这是阿玛给的”
“是,王爷说这见字如见人,请五爷还一份,好让奴才送回去。”
那奴才说的实在,弘昼莫名的有些心虚,难道是听见了什么
可他也是受害者啊
弘昼念此,径直的将信封启开一看。
翻飞庭院叶初干,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嗯,这什么鬼
“这真的是我阿妈给你的”
“奴才不敢欺瞒,王爷写了之后就交到奴才手上,亲自叮嘱要等着五爷回信。”
这奴才确实是胤禛身边跑腿的,这字也确实是熟悉的字体,可是这么委婉的方式递交来一封情书
好像是情书吧
还有点哀怨和感叹。
好歹是精英教育过的人,弘昼多少能看出这首诗的意思,他皱眉,“近来有什么日子”
“下个月就是仲秋。”
中秋节
那可是大节日。
除了年节之外,仲秋可谓是后面的大日子。最近院里也有戏班子进出,还有许多的事情在筹备。弘昼都看见了,不过这会儿是康熙在避暑放假,只以为这是他老人家想消遣而已。
不过这种情书,他该怎么回
头疼。
弘昼看着信发呆,那奴才低声询问,“五爷”
“你等等。”
“是。”
满是图纸漫画的案桌上,弘昼支着下巴认真的研究这封信,企图在中间解读多一些的内容。免得事后被渣爹说,那就不好了。
但他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封仲秋无以见到心中那人的失落小诗。
他们父子情意这么深吗
竟然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味道,还不惜自己书信一封情诗来。
这就是说他在畅春园里玩的不亦悦乎,既提醒他记得回家看望老父亲,另外还有他来此前承诺的每日一句。
催作业都没这么急。
回肯定是要回的,可是回什么才最正确呢
弘昼想想,他是真心地没有文雅细胞。可以理解,也能做简单工整的两首,不过那只是格式,意境感情都不能表达。
所以他还是简单而直接。
明日见。
你对我思念,我明天就过去,这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
弘昼不由佩服自己,真的是机智少年。
不对,这还不够。
弘昼眼睛一转,嘿嘿一笑,叫了石中过来。
畅春园的日子清闲几分,康熙也在有意识的调理自己的身子。他毕竟不是年轻小子,硬着头皮忙碌半宿已经精神奕奕的岁数早已离他远去。再加上天气转换的原因,身体上也有明显的一些小毛病出现。
所以康熙用了晚膳,待到消化后就盘算着把时间消遣过去,再早早睡下。
除此之外,只有魏珠在屋里头守着。却忽然的,屋外有人喊话,“皇上,有事请见。”
那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奴才,康熙点头让他们进来。
奴才进来了,身后还领这个小苏拉一同恭敬行礼。不过认真的听,行礼时候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这小苏拉的。
又是一个生面孔。
康熙记得自己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年纪小的奴才了,他仔细的瞧了瞧,发现那奴才有意的避开让他去打量。再认真的看,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鼻梁,“朕可是眼花了魏珠你瞧瞧,这身形和弘昼极像。”
魏珠顺着看去,他弯着腰走近去,哎呦一声连忙道,“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低着头的小苏拉抬起头来,露出了熟悉的面孔,他既高兴又有些郁闷,“汗玛法,我这样了您也看得出来”
“朕只是眼花,又不瞎。”康熙呵呵笑,胳膊撑着软枕招了招手,“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圆明园”
弘昼走近过去,很自然地伸手给他老人家捏了捏腿,“阿玛写信说想我了,我想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哼,他还有闲情给你写信”
康熙冷哼一声,弘昼眨眨眼,“是啊,阿玛生怕我不听话,总是叫我乖巧一些,不要让玛法您担忧。”
到底是两父子,终究是亲近。
弘昼这样说,康熙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让人跟在后面免得有个闪失不妥。
“玛法真疼我,谢谢玛法”弘昼连忙给了康熙一个侧脸亲亲,转身带着石中等人就跑了。
他不能不跑,要是再耽误下去,估计还没出门就天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贼一样鬼鬼祟祟的。
但不管怎样,等他匆匆过去的时候,天色确实黑了下来。
院门前的奴才见到弘昼,尽都笑着行礼招呼。弘昼吓得连忙摆手,“别吭声知道王爷在哪吗”
奴才了然点头一笑,“王爷回来后就在书房里,一个人呆着。”
那就好。
弘昼脚步轻快向前,路上的时候摆手让石中不要跟的这么近,不然等到了渣爹的人看见,可能他在半路上就已经得知了。
那多没意思
圆明园的景色清幽宁静,弘昼熟悉的穿梭其间去到书房。因为心里高兴,他忍不住地脚下蹦跳两下,又后觉自己的身份不合适,连忙压着小苏拉的帽子往前快走。
若有人远远瞧着,其实和贼没什么两样。
正巧胤禛在练字,底下的人琢磨着时辰到了,便备着热水布巾等进去。弘昼和苏培盛眨了眨眼,低着头将其中装布巾的盘子端上,跟在众人的身后躬身进去。
大约是练字的成果不错,胤禛显得几分闲情愉悦,抬头看了看时辰,“还没回来”
苏培盛行礼,“尚无。”
胤禛面色不变,站在热水盆前洗了洗手,而后抬起来看向了众人的最后方。
弘昼连忙上前,他想着怎么闪亮登场是,被擦过的布巾扔回来,还扔到了脑袋上。
胤禛转身往里间走去。
“”
故意的
还是真的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