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站了有一刻钟, 人倒是没什么,就是晒得眼睛睁不开,整张脸烂兮兮的很可怜。
门前看着他的魏珠便是长吁,“老太爷如今正在气头上, 小五爷还请忍一忍。”
弘昼没有说话, 他就盯着眼前忽的说道, “那张家大小姐我不会要的。”
就刚才那么吃腐的激动样子, 弘昼觉得真的见面时, 对方的眼神都是不正常的。
魏珠轻笑, “小五爷说笑了,只要您不点头, 这事就当是他们的善缘。”
康熙那么说就是有心想要看看弘昼,到底是不想要送上门的还是真的有龙阳之癖。所以才没有一句话咬死, 但不代表他真的会接受这样的汉人女子入了弘昼的院子。
便是侧福晋都不行。
弘昼舒了口气,而后一激灵。既然不当真那为什么一副大受刺激, 真误会他会搞基的样子
还罚站
给他老人家三分面子,不能再多了。
弘昼摆手, 将自己一路上顶的遮阳帽给盖上。脑瓜子多了一层保护, 那火辣辣的烈日暴晒的感觉也就淡去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他给张家面子没有大街上就嚷嚷。不过他叶良辰, 又多了一笔谈资。退出江湖之后,他甚至可以想象有冒牌货跳出来。
不过鉴于他说的是, 百姓们固然抚掌称快, 但也招旁人的眼。想要拿他的名头占便宜, 自然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才可。
康熙说的是罚站,但没有说怎么罚,罚多久。
弘昼意思意思的站了一刻钟,汗流浃背的自主走到廊下擦汗透亮。魏珠也没说话,只是笑着倒上茶水来,还问他要不要扇子。
要什么扇子
弘昼随手将后腰别着的折扇抽出,自己小手一动,扇的那叫一个有模有样。他眉头轻挑,对着魏珠问道,“你们这些日子都去哪里潇洒了怎么忽然就来这里”
硬是把他抓了个正着。
魏珠将点心盘子放在旁边,他知道弘昼习惯的拿手边的吃食塞嘴巴。自己则坐在旁边的石梯上,尽量仰着去看弘昼,“小五爷说笑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叶良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太爷听闻您的诸多善事,嘴里一直夸着,精神头都好了。后来瞧着您一路南下,老太爷便干脆在这里守株待兔。”
弘昼听了笑,“感情爷这是自投罗网了。”
“小五爷说笑了,这是祖孙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偌大的大清都能撞见,可见真有缘分”
魏珠睁着眼睛说瞎话,笑眯眯的哄着弘昼,也不管这话真假,反正好听就行了。
弘昼听了,除了笑还能怎么
他狠狠地摇了摇扇子,起身干脆的问自己落榻的地方歇息。一路上走走停停,虽然自己讲究也有钱,却怎么都比不上大半生出游经验的康熙和胤礽。加上有人自觉地上门来招待,康熙随便一个落榻的府院都是很好的。
还带了点江南水乡的味道。
亭台楼阁,处处精美雅气。
虽然说是赌气,但不得不说自己这大半年有点亏了。不过出行在外的成果也是很好的,至少他记录的本子就换了几个,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足以让他大开眼界。每个省的钱财消费水平,大致的一些风土人情等等,这些都不是在京城或者是书上游记看看就能知晓的。
有那么瞬间,弘昼觉得自己应该厚着脸皮,带上额涅一起出来。她要是看见这些,定然会很高兴。只可惜宫中规矩深严,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几乎是异想天开不可能。
弘昼落榻的时候,房间早就提前收拾妥当了。一应的按着他的喜爱,桌上还摆着他常喝的清茶。
魏珠一路领着他走,待到门前的时候道,“过几日老太爷要去东庠乡,小五爷好生歇息。”
“东庠乡”
“是一处汛地,老太爷顺路看一看。”
虽然不是广州的经济码头,但是这种军事化的演习也是很鼓舞人心的。弘昼免不得想到当年看到的演习,如今九叔和十四叔两人,一个为了兵器抓耳捞腮,一个为了打仗东奔西跑。外人看着不好受,但他们却都是在兴头上,从那隔三差五传出来的消息就可以听闻了。
弘昼点头应了,表示他也会去。
魏珠顺势离开,等到晚膳的时候,一个不提偷盗行为,一个不说不听命令。倒是胤礽没有那么大的讲究,他笑着看了弘昼两眼,略带意外的口吻道,“想不到小五与爷是同道中人。”
“没有,我喜欢女的。”
胤礽淡笑不语。
康熙舒了口气,他终究是有点担心,下一瞬问道,“那你和安娜伊丽莎白”
“朋友。”
弘昼斩钉截铁道,这个问题问的人太多了。从玛嬷到弘暄等人,似乎都觉得男女之间走的近,那多半是有缘故的。而这份缘故,他们都喜欢偏向于男女之间的关系。
可他还小,安娜两姐妹也小,背井离乡心里不好受。就算长得再好看,没成熟的异性他绝对不会瞎想那方面去。
而对她们言,弘昼是难得的一位能说通话的同龄人。哪怕兴趣爱好不同,上了马之后有点弱,但对于她们的支持和鼓舞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不可能是那种关系,除非大家的年纪往后推几岁。情窦初开,或许可以来一段跨国恋爱。
那么问题也来了,跨国恋爱太辛苦了。
难道要他没事就陪着飞过去
可是沙俄真的很乱。
弘昼几乎把不可能的所有因素都和康熙说了出来,态度十分坚决。他老人家听得认真,对于弘昼也是认可的,只是听见了这些话,神情反而带了几分了解。
胤礽也是,折扇在手心上点了点,竟然眉头微动带着诗人的情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些事情顺其自然,要是喜欢,就和本老爷说。”康熙拍了拍弘昼的肩头,他语气里大气肯定,似乎弘昼只要说上一句话就能开口为其撑腰。
“”
长辈们总有一种错觉。
弘昼已经习惯了,他闻言点头,“以后有看上的,绝对说。”
康熙满意了,用饭的时候神清气爽。乖孙还是那个乖孙,聪明伶俐,出来之后还露出了应由的杀伐果断。性向没有变,他准备的那些名册也还有用。
更重要的是,人成熟了。
弘昼天天照着镜子不感觉,但是一年多不见的康熙却看得分明。身量高了,身形痩了,行走之间步伐稳健。那张脸棱角分明,好看的眉眼更显出少年郎的俊气。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顶出色的少年郎
也怪不得人家张大小姐能一眼瞧中。
可惜弘昼无意,所以康熙的示意下推拒了,只是相逢缘分帮着给了个善缘。
张家夫妇本来担忧不已,一夜里辗转反侧。心里既疼爱女儿,又生怕贵人们心里不高兴,不免的后悔自己竟然想着绣球招亲的馊主意。偏偏这件婚事是满城百姓的见证下,无论是贵人还是众口都难以说过去。
来人去说明意思时,他们更是喜不自胜,不住的颌首应下。
张家夫妇没有说话,嘴巴很紧。但是弘昼动身跟着去东庠乡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相应的传说。
譬如叶良辰对男眷怒发冲冠,而男眷则为此推去良缘,两人可谓是情深意厚,真心相爱的表率。有一些好事开明者,甚至煞有其事的为二人表状真爱。
尤其是一些传教士们,在有些国家这已经不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康熙和胤礽听闻之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弘昼没有这么夸张,也没有生气,第一反应就觉得乐呵呵的抿着唇笑。
他不可能和不听的人解释,更何况自攻自受什么的听起来还挺带感的。至于后来被人听见,弘昼觉得这完全可以理解为后来人仰望伟人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他们爱听的八卦小新闻。
看看当年的科学院院长为了将法制社会更加合理化,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就如此刻
为什么东庠乡是岛上
弘昼坐在船上,整个人的趴在窗口想要支棱出去,手里拿着胤禛给的鼻烟壶不停的吸。他就像是多年的瘾君子一样,手里的鼻烟壶像是命根子一样,紧紧地抓着续命。
早有听闻,特意让魏珠提醒的康熙见此惊了,“竟然这么怕船”
弘昼紧紧地闭着嘴巴,他觉得难受,总有一种张口就会上吐下泻的错觉。这船里弄脏了,收拾起来麻烦,说不准气味很难散去,所以他本能的有两脚圈着一盆盂,保证自己随时随地可以往下面吐。
“上回五爷难受,一路上都是睡着过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睡着吧,这里还有你二伯在。”
胤礽闻言轻笑颌首,他不但不晕船,反而从头到尾都表现出自己的风流倜傥。
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是上年纪的人
弘昼本来要动身来着,见此屁股反而坐的踏踏实实的。康熙退位之后还忙过一阵子,但是出来之后他就彻底撒手,让胤禛能够在京城里爽快肆意的落实自己政权。当然还有许多的兄弟们看着,胤禛又不至于说做糊涂的事情。人逢喜事精神爽,压了几十年的担子彻彻底底的离开了,康熙整个人宛如枯木逢春。
好像还更年轻了
更年轻的康熙说完话,胤礽便从边上拿出一副棋子出来,轻车熟路的打开来,“正巧路上无事,咱们来下棋消遣。”
康熙也是自然地伸手去拿棋,有商有量道,“谁先出”
“上回你耍赖,这回我先出。”
“胡说,爷何时耍赖过”
“有,就我喝茶的功夫。”
“浑说爷是有棋德之人”
“输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