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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 小院终于宁静下来,笼子里的鸡歪头琢着羽毛, 静静等待夜晚的来临。

倏然,院门开了,脚步声纷踏而至, 亮光的堂屋蹿出个人影, 大喜过望地喊, “父亲。”

嗓子都哭哑了,谭盛礼望着那张泪洗过的脸庞,垂眸轻问,“吃过了”

听父亲关心自己,谭振兴忙不迭点头, 清汤寡水的粥比米汤都不如, 担心谭盛礼骂他浪费粮食,撒了糖, 喝的干干净净,当然, 以他的厨艺, 菜是弄不出来的, 就靠稀粥撑着。

谭盛礼又问,“味道如何”

“勉强能入口。”自己煮的饭,流泪也要吃完。

谭盛礼看了眼灶房,思索道, “那明日继续罢”

“啊”谭振兴吸口气,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了,刚刚生火时他全身在冒冷汗,生怕稍有不慎烧了灶房,烟雾呛得眼泪直流都不敢离开半步,天干物燥容易着火,最后熄火时,他特意往柴上泼了盆水,里里外外捡柴好几遍,确认没有火苗才敢出门,再让他煮饭,岂不还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他双漆跪地,哀求道,“父亲,儿子知错了。”自无能,不应嫌他人不好,谭振兴拱手向谭佩珠和汪氏赔罪,态度诚恳,看得谭盛礼直摇头,无奈叹息道,“回房看书吧。”

此后两日,仍由谭佩珠和汪氏做饭,谭振兴不敢再多言,桌上有什么吃什么,吃得香又多,仿佛几月没吃过饱饭的人。

赵铁生看着好笑,谭家几位公子品学兼优,德行尚佳,也是谭盛礼对其要求高,普通人家有这群儿子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儿,然而谭盛礼从未因儿子展颜笑过,哪怕谭振业夺得县试案首,谭盛礼眉色也淡淡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仰之弥高,令人深表佩服。

唯独谭振兴是个例外。

院试过后,他在屋里抄书,谭振兴见缝插针的往他跟前凑,凑过来就打听他院试的考卷,赵铁生好笑又好气,为图耳根子清净,他把默写的答卷给谭振兴看了,然后就看谭振兴握拳欢呼,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害怕谭盛礼发现,赶紧捂着嘴,眼泪都笑出来了。

赵铁生“”

“大公子,笑什么呢”他请谭盛礼看过,谭盛礼说能过,运气好能进前十,院试前十名为廪生,每月有银钱八百文,大米20斤,养活他们全家仅够了,真要那样,谭盛礼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故而在谭振兴面前,赵铁生对他也多敬重。

谭振兴捂着嘴,连连摇头不肯说,赵铁生却看他喜不自胜,走路大摇大摆,活像斗胜的公鸡。

赵铁生“”

老实说,院试能不能过谭振兴心里没底,前两天听谭盛礼和赵铁生在书房说话,谭盛礼点评赵铁生的答卷说能过,他这不就上心了吗,刚刚比较自己和赵铁生答卷,自己答得比赵铁生好,赵铁生能考上,自己绝对也能考上。

也就说,他谭振兴,过不久就是秀才公了。

嘻嘻嘻

回书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谭振学他们,三人像看傻子似的眼神,摇摇头,继续专心写功课去了,谭振兴“”

“你们不高兴吗”

秀才公啊,谭家自从搬回祖籍,好多年不曾出过秀才了,谭振学他们怎么就不激动呢

正想说说他们,余光不经意扫到窗户边的人影,谭振兴心下咯噔,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父亲啊”

其余三人“”

这次,谭盛礼没揍他,而是要他把屋里那根打磨光滑堪比手臂粗的木棍拿出来,双手举在头顶,去堂屋跪着。

谭振兴“”那是他为儿子准备的家法,如何能现在拿出来,他苦着脸,“父亲。”

“不去吗”谭盛礼轻飘飘反问了句,谭振兴忙摇头,脚底生风的回屋拿木棍去了,明明打儿子用的,没想到自己先受了惩罚,跪在堂屋里的谭振兴泪流不止

谭盛礼只看他无事拿着刀在屋檐下削树皮,不知谭振兴要木棍干什么,他也懒得问,问也问不出什么好事,既然谭振兴喜欢,往后就少打他,举着他心爱的木棍跪就是了,谭盛礼在堂屋盯了他会,确认他老老实实后去赵铁生房间赔罪。

赵铁生摇头,“你严重了,大公子性格跳脱了些,心眼不坏。”

谭盛礼严于律子,尽管赵铁生不在意,谭盛礼仍罚了他。

在教子方面,赵铁生自认不如谭盛礼严格,他请谭盛礼进屋说话,“明年参加乡试吗”乡试每三年一次,明年不考就得再等三年,以谭盛礼的才学,用不着多等那三年。

“院试放榜后再说吧。”谭盛礼思索道,“几个孩子如果都过了院试,明年就下场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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