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里将沉重的头盔戴上乱飞零碎的脑袋,冰冷的目光从头盔的眼孔中透射出来,向前方的卡旦人难民群中一男一女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后的城堡中响起低沉的号音,他才仿若惊醒过来,唰地一声抽出血迹斑斑的长剑,重重地拍在骑兽背上,飞奔起来,激起一路烟尘。
“战盔、衣甲、兵器、牌号、行袋第三次检查,如有遗漏,如有不战丢失,斩”
他大声地在骑兽背上吼叫着,奔过一个又一个惊慌失措的武士面前。
几个月来,一会和地球人打,一会和荑族人打,一会又和亡灵军团打打来打去,他已经不知道明要和谁打
但自从在那个宏伟“宫殿”下,第二次遇到那个地球人,并且不战而逃后,他一次又一次地顽强地活了下来,每活下来一次,他便加官一级,如今坐上曾经想都不敢想地武士长,统领一只百人队。
放在一年前一个武士长即便不需要贵族背景,也是要赫赫军功的,平民武士极少能够到达这个位置。
如今,每一战下来,阵亡者不计其数,体制早已经崩溃,听连必须有贵族资格的骑士长都不得不从平民老兵中火速提拔。
战争的剧烈破坏,不仅体现在他对面围聚的难民身上,更体现在许多以前无法触及的深处。
他现在上司,真额得,前不久偷偷地告诉他,如果他们这些人能一直活到战乱结束,稳稳当当地必定是一个新贵族,如果再立下大功,不定还会有封地。
扎克里并不特别痛恨残暴的贵族老爷,也不期待自己成为新的贵族,在这几个月里他在战场上看到阵亡率最高的便是那些年轻的贵族骑士。
卡旦人暮气沉沉的老贵族们渐渐地失去对整个帝国的控制,新一代的年轻贵族们在危难之际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卡旦人古老精神,是帝国能够艰难维持到今的重要原因之一,并为此付出无数血的代价。
这些事扎克里都不懂,也不想懂,他只想着明该怎样活下来
扎克里,带上你的人,把流民驱散了,别让它们挡着道路”
他的上司真额得远远地策马奔来,挥舞骑鞭直指不远处衣衫破烂的卡旦人难民,喘着气道
“大军马上要开拔,你是前锋之一,任务就是清理道路,驱猛日的,路上的尸体太多了听,这里靠近你的家乡唉,都是亡灵们的罪过”
扎克里应了一声没有接着上司的话题下去。
沉默着放目望去,城堡山下曲曲弯弯的道路上到处都是碎尸,绝大部分都是亡灵军团留下的。
在他头盔下的目光证可以清晰地看到几个饥饿的卡旦人正在偷偷摸摸地捡着碎肉,揣入怀里。
这让他想起他们被围困在上个城堡中的时候,什么都吃完了,连墙上的皮都被撕下来煮了,有人开始杀人只有在千年以前的乱战时代才会出现的场景,活生地发生在他眼前。
好在挺过来了,过了几个城堡,还弄到了一批骑兽,军中的粮食也勉强支撑住了。
“旗长,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放在以往扎克里不会问,一般都默默无言,因为问了也没用,反正是打仗,哪里都是一样。
但今不同,他想回去找找年迈的母亲是不是还活着,虽然没什么希望,但他总有些念头,那是他如今唯一的牵挂了,另外,他还隐约听到了一些道的消息。
又要去打地球人了
而且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原来的地球人
如果消息是真的,他简直要怀疑城堡中的贵族老爷们脑袋是真的坏掉了。
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扎克里的灵魂深处,最恨、最怕的就是那个神一般的地球人,它
每当有人起他晋升的战功,都嗤嗤以鼻,觉得他是靠着死人太多而不得不拼凑上来顶着用的老兵而已,但一到出他竟然两次与那个地球人交战并奇迹般地活下来,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还曾近距离刺过那个地球人一枪,虽然没刺中,但仅凭着这个,就没人再敢看他,甚至城堡中的年轻贵族们经常把他请去,让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他其实并不愿意回想的细节。
不仅如此,他还是从亡灵军团中爬出来的人,不过,他没有敢多那夜里的事情,尤其是那个自称来自星空的诡异声音,永远地埋在了他的心底。
“我哪里知道”真额得骂咧了一声,但又神秘地俯下身,声地对他道“传言怕是真的了,神人和七公主见过一面,那我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执勤,看得真牵”
扎克里便不作声了,他不懂为什么不久前还要向那个地球人求救,转眼之间,又要与之开战,变幻无常,乱得如一团草线,但上面决定了,他也是没办法逃避的,必须去,而且还是前锋。
“你也别想那么多。”真额得见扎克里心思重重的样子,以为他是太过惧怕,便安慰道“我们就是去了也是做做样子,犯不上拼命,主力应该是那些神人,驱猛日的,我们这些人能活到今不容易,等打完仗了,你和老子也都是贵族了,也该享受一下了,心别死了”
最后一段话,真额得是压低了声音的,扎克里木然地点点头,城堡中又是一阵号音,似是大队人马在准备出发了,真额得不敢耽误,手指着难民匆匆地交代了一翻,便一溜烟地奔回了城堡。
扎克里望了遥远的地球人“宫殿”方向一眼,驾着骑兽来到队伍之前,大声道
“全体听令,清理道路”
在他的喝斥音下,金甲武士们纷纷迈出步伐持枪踏步而前,驱逐阻拦道路求食的流民。
扎克里骑在一侧,并没有参与清理,沉着目光在思索着什么。
难民太多城堡中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接济他们,只能驱散,让他们自求活路,如果赖在道路中间不肯走的照例是要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