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异的话虽有些报复性地夸张,何团长确实吓得不轻。
确如拔异所言,他没想到楚云升的决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楚云升让自己立即去见他。
何团长的心情既复杂又忐忑,像是地面时被上司抓了某种现行,又像是对弈或者打麻将,他这边抓完牌,桌面上刚过了一圈,轮到他出牌时,打个一筒出去探探路,观察牌局正思索着这局该怎么打,对面令人触手不及地胡牌了。
他也没和拔异说谎,是真的不敢要寒灵主的契约,可当拔异第二次来找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肯定躲不过去了。
不是他也是他了,楚云升大概率会采用拔异的建议。
他对拔异这个人有过研究,这个退化人首领做成一件事的成功率非常高,其原因绝非有些人认为是他与楚云升的关系所致。
何团长在拔异第二次来的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想好了办法。
说起来,他的这个办法在地面的时候很常见,属于踢皮球与推卸责任的惯用手法,绝不是什么高明之举,相反,遇到厉害的上司,只会徒增对他的恶感。
把皮球踢回给上司,哪一个上司也不会开心,上司们大约更喜欢勇于任命,且又不怕背锅的人。
至于上司们的喜好是否有职业道德与良心,那就不应当是下属们该关心的事情了。
若非此事实在是太大,何团长也不敢选择这么做,实在是太伤自己在楚云升那里的好感度了。
可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一个人,正如拔异所说,没有契约,他很快就要死了,可一旦出事,整个银色军团都可能跟着他一起陪葬。
至于,什么他是他,银色军团是银色军团之类的说法,在乌怒人尤其是安全部那里是掰扯不清楚的。
出了事,和他有关系的岐沉等人要不要杀杀了之后,岐沉等人周围的人要不要继续杀一直这么杀下去,为了绝对安全,最后一定是杀干净省事,因为杀的成本极低。
何团长原本打算从拔异这里将球小心地踢回去一下,打个一筒出去探个路,看看风向,万一楚云升要看清一色,他也好及时调整,跟上节奏,该喂牌坚决喂,决不能手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拉回点好感来。
牌局复杂,他的上家势力雄厚,一桌牌局上的输赢伤不了筋动不了骨,下家的意意斯背后站着雷的整个安全部,有的是钱。
对面的楚云升就不要说了,不论输赢都可以不给钱的主。
这就是他这张桌子上的牌局,此时快速战舰中,每个人,都面临着和他或同或不同的各种牌局,每个人的桌子上都要对弈这三家
只是相互之间的位置稍有不同。
何团长的上家与下家位置基本不变,它们两个是这场大牌局的直接搏杀方。
变的是楚云升与何团长他们的位置,支持何团长上家的,位置与何团长一样,作用于卡住自己的下家安全部,相反的态度则要坐在对面。
至于楚云升,等其他三方落座才被自动放入缺席,仿若一个自动匹配的机器人,但何团长觉得,楚云升更像是赌场的老板,桌子上缺了人就要补上去,不但要补上去,还不能让桌子上的客人赌红眼了,输惨了
但何团长没想到在自己的牌局上,自己刚打了个一筒探路,对面的楚云升在他的牌桌上就要胡牌了,这就不是喂,是玩不下去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场在意意斯身上的争锋,一张张牌桌上,第一个胜负桌,竟然要从他这里出现了,而不是从更为激烈的其他人牌桌上。
怎么也不应该是他的,他已经很低调了。
可偏偏契约的事情掺和了进来,加入了他这张原本低调的牌桌,将他干净利落地送到了楼顶上,下面一张张桌子全看着他,看他是输光了跳下来,还是
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胜负起始点,决定了其他桌子上的牌怎么打下去。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楚云升不是要胡牌,只是碰牌,有意截了何团长他的下家意意斯的牌,那情况又不同了,几乎反转过来了。
何团长忐忑归忐忑,不安归不安,还是很迅速来到楚云升船舱外。
舱外还有个隔间,通常,楚云升在快速战舰的时候,战舰都会在这里增派一个助理,主要作用于处理三大族之外的生命过来的一些事务,算是一个接口。
何团长与现任助理的地底小人打了个招呼,又想起意意斯曾经就做过这个职务,更加地不安。
地底小人很快就给他安排好,让他进去。
何团长进来的时候,楚云升正在做着计算。
快速战舰里的卓尔人太少,除了寒灵主那里有一个,其他卓尔人都在愔灵主那边。
楚云升没兴趣再去听寒灵主的故事,利用航行的这点时间,继续分析他的伤势问题,没有卓尔人帮忙,只能靠他自己慢慢计算。
何团长进来,楚云升没有停下来,但也没有地面上的特色,将他先晾在一边,先威后恩之类地让他更加地惊慌不定。
“你到这边来。”
楚云升算了一个数值放到一边说“帮我把这些项简单归类一下,我等下要用。”
“好,好的。”何团长赶紧过去,楚云升怎么可能需要他帮忙,但所有的尴尬在无形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中竟有些不争气地一暖,虽然他知道这也是一种套路,更杀人心。
可接下来,出乎了何团长事先各种忐忑的意料。
楚云升一边继续计算,一边说道“我听拔异说,卓尔人检查了你的情况,不是很好”
何团长清楚自己的情况,死亡距离他越来越近了,一边帮助归类,一边实话地说“是的,大约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楚云升抬头看了看他,说“那就用契约吧,先活下来再说。”
没有其他理由,就是活下来,同样的话,从拔异嘴里说出来,和从楚云升嘴里说出,对何团长的杀伤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也许是要死了,也许是经历了太多,也许是许久没有见到楚云升,何团长竟在这一瞬间,有些脆弱地要流下眼泪。
这是楚云升对他与对银色军团的一种肯定,他张嘴想要在此时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