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这么长的时间, 能够做什么这是将近普通人生六分之一的时间, 贫瘠小城足够发展成现代化的城市, 一座巅峰之城也可能由盛转衰变成废墟,有人出生, 有人死去,一位幼童也足以长成一位青年。
十八年前, 陆司语八岁。那一年,宋文七半岁。
十八年前的南城, 人们看着老旧的电视机, 满大街布满着音像店, 报刊亭,放着各种各样的口水歌。时光就这么偷偷溜走了。
十八年前的九月,芜山敬老院一案被人发现。像是蝴蝶煽动了翅膀, 整个城市的命运由此改变
一眨眼十八年后, 有人撕开了时间的封条。
现在是案发第三天晚上的十一点半, 在南城城西的一个酒吧内,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时间已经是该要上床睡觉,对于有些人来说, 美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这个酒吧名为aitg,装潢颇为高级,却开在了比较偏僻的地方。
陆司语安静地坐在酒吧的一处卡座位, 冷色调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衬得肤色偏冷,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他按照吴青给他的联系方式,打过了电话,对方听说他认识吴青,很直接地报了个价格,约他到这酒吧,于是陆司语在这里等待见面。
此时的陆司语低垂着眼眸,十指相扣,放在翘着的腿上一动不动着,他似乎正在思考着问题,脸上看不出愉快或者是不快,之前电话里约的时间已经到了,等的人却没有出现。
最近营业场所整顿,那些卖酒的女人们都不见了,酒吧里的客人也较往日稀少了。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自从陆司语到了酒吧以后,就一直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和这里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像是一个规矩的好学生忽然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赶走了几波好事的客人以后,从酒吧的吧台那边又走过来一个男人,那人明显是喝高了,不打招呼就一屁股坐在了陆司语的旁边“这位小美人怎么一个人要不要我请你喝一杯”
随着他坐过来,一股浓烈的酒气席卷而来。说着话,那人伸出了手,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去摸陆司语的脸“大晚上的,良夜苦短”
陆司语这下终于是动了,眉头微微一皱,一张脸很不悦地侧头躲过了男人的手。
那人却还来劲了,笑呵呵地凑过来蹬鼻子上脸“呦吼,陪爷喝一杯,又少不了你一块肉。”说着话他就把身体往过压,带着酒气,伸手去搂陆司语的腰。
这一次陆司语没有再忍让,他抬起眼睛,低骂了一声“滚。”
他讨厌身体的触碰,更讨厌那男人身上的味道,那是人味,还夹杂了酒精的味道。
“你让谁滚呢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男人的怒意不加掩饰。
陆司语站了起来,往后撤了半步,这样的位置,正好让他卡在了座位里。那男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只装在瓶子里面的蝴蝶。
两人之间还隔了个膝盖高的茶几,男人伸出一只手去拉陆司语的脖领,他比陆司语还高了半头,人高马大身形占优,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陆司语用一只手格开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四两拨千斤地在他的肋下打了一拳。那男人身体往前一扑,两厢使力,仿佛他自己撞到了陆司语的手上。
一瞬间,那醉汉感觉打过来的不是一个拳头,而是戳过来一把尖刀,一股气茬在了肋骨里。陆司语面无表情,他趁着那男人痛得俯身之际,手肘猛地重击男人的背部后心位置,男人疼得心脏快要停跳,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低吟,双膝就要往下跪。陆司语便取了个巧劲,膝盖上顶的同时,单手手刀劈在男人的后颈上,男人瞬间倒地,一下子趴在了茶几上。
陆司语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拉过男人的脖领,在那人的耳边冷冷道“叫你们曹老板出来。”
那男人嗯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惶恐。他经常在这酒吧混,差不多隔三差五就要打次架,可像是这么狼狈,毫无还手之力的还是第一次。
陆司语说完话放开了他,有些嫌恶地从桌子上拿起纸巾擦了擦手,那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有些灰溜溜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酒吧里一阵骚动,从另外一边分开人群走过来一队人,有人伸手打着招呼,“唉,曹老板,今天你怎么来这边了”
那被叫做曹老板的是一位中年的男人,个子不高,肚子圆胖圆胖的,头发几乎全秃,看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个弥勒佛似的,只是此时,他这张肉脸上有些不快。
曹老板一直走到了陆司语的对面,那张肉脸瞬才换了笑脸,他的脸像是带了面具,扳起来生气只需要一秒,换了笑颜也只需要一秒,“这位客人你别生气,哪里都有不开眼的狗东西。”
酒吧里有点吵,曹老板的声音也就仅仅比音乐高了一分。
陆司语抬起眼皮看了曹老板一眼,假装看不出来之前的男人是曹老板故意派来试探他的,他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也不喜欢把地方约在这里。这里是城市里最为嘈杂的地方,酒气烟味掩盖了香水的味道,让他有点不适应。
可是事情查到了这里,吴青又指了路,他必须过来一趟。这叫做曹老板的,曾经是这南城的贼头头,这几年他算是金盆洗手了,不动手,只销赃,而且只销一种脏,那就是身份。
现在这个年代,电子支付越来越方便,人们身上带着的现金越来越少,手机越来越捏在手里形影不离,倒是这身份证件,一人一张,谁也离不了。
于是这贼也就与时俱进,就拿身份证来说,性别,年龄,样貌都接近的,只要不查验指纹,都好蒙混过关,甚至这指纹只要花了足够的钱,他们都能想办法给你改了。
总是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这个身份或是临时的,或是永久的。这些人在曹老板这里都会得到满足,无论是身份证,学历证明,户口本,支付宝,各种的证件只要花钱他都能给弄过来,而且他弄来的绝对是保真可用。只要是见过曹老板的人,都能够迅速获得一个新的身份,脱胎换骨,走向新的人生。
见曹老板坐定,陆司语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出来,推给曹老板,卡里是早就说好的,两万块钱咨询费,一万块钱问一个人。
曹老板把卡递给手下人,又招呼人给陆司语加满了杯里的温开水,过了一会,取钱的人回来,在曹老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想来是钱到手了。
曹老板这才继续笑呵呵看向陆司语“这位客人你想问谁”按照规矩,这钱收了,不管曹老板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概不退的。不过曹老板在这南城混了几十年,他这脑袋虽然秃,记性可是不差,如果他都没有印象的人,恐怕别人也难以得到消息。
陆司语道“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夏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