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怀孕8个月见了红, 情况不太妙, 勉强保胎反而不利于母体,然而个月大的孩子确实不容易成活。太医考虑了半天,将皮球抛给了贾代善。
生还是保胎, 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
“生吧”贾代善艰难地做出决定, 比起未知的孩子, 妻子更重要。
“夫君”史氏惊呼。
“赦儿和政儿还小。”贾代善沉声说, “我心粗,很多地方照顾不到他们。”
屋里一片沉寂,贾代善继续说,“而且我也离不开你。”
史氏的眼睛湿润了,得夫如此此生足矣。
张了张嘴,正要说些感动的话, 一道哭声传来。
“我不要妹妹了。”贾赦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眼泪涟涟,“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柳侯爷家的柳橖杰身体好好的他后娘偏说他有痨病, 连学都上不了。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要娘, 我以后一定孝顺您,再也不气您了。”
贾赦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想到母亲可能醒不来,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心脏紧紧揪结在一起,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贾政在旁边跟着默默掉眼泪, 虽然一声不吭,眼泪一颗一颗砸在鞋面上看着比贾赦还要可怜上几分。
同为父母,贾赦的话造成的影响全然不同。
史氏为母则强,颇为坚定,“那就生,说不准女儿也能活。”
她不能眼睁睁将荣国公夫人让出去,她死了她的两个儿子怎么办柳候府的前车之鉴摆着,那还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贾代善则想把老大揪出去打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有那么埋汰亲爹的吗
他和柳候一样吗
整个大庆找不出几个他这般真心爱重媳妇的人,柳候那个真小人如何能和他比
再者,要是媳妇儿多心怎么办
贾代善的拳头痒得厉害,五百篇大字还是少了,让他再想想,如何惩罚老大。
男主人做了决定,太医快速开了催产药,生的倒颇为顺利,第二日辰时生下一个红彤彤的女娃娃。孩子不足月,头皮有点透明,史氏和贾代善心一颤一颤的。
这么脆弱的孩子,能活下来吗
两个人心里敲着鼓,他们也是抚育过孩子的人,可是女儿太脆弱了些。哭声和小猫叫似的,只能听见软软的气音。
“赦儿莽撞,可别让他进来惊了宝儿。”史氏不无担心地说,即使轻轻碰触她都怕伤了女儿娇弱的皮肤。
贾代善嘿嘿一笑,不怀好意,“你放心,我绝对让他忙到四脚朝上没时间做精捣怪。”
转头将两个儿子叫到了书房,“你们妹妹生的娇弱,观花婆说要亲哥哥画1000朵花才行。你妹妹是娇客,不许白描,颜色绚丽点儿。”
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难不成老子还骗你们不成”
贾赦立刻摇头,苦着脸,“我们只画过鹦鹉。”
如果说画上一千个鹦鹉他还真不惧,毕竟画了一学期,成竹在胸。可是花朵,他心里真没底。
“要是我把花画丑了妹妹不会更丑吧她已经够丑的了,再丑的话别说文曲星,秀才公也嫌弃呢”
贾代善再也忍不住,一个脑崩子敲上去。
“废话真多,你不会画好看点”
贾赦捂着脑袋,张口想说他爹偏心,话没脱口先合上了嘴,抿了抿嘴。
“我尽量吧,不过要是妹妹丑可不能全赖我,二弟也要画一半呢。”
贾政狠狠瞪了一眼贾赦。
“妹妹如果丑得嫁不出去我养她一辈子。”
贾政也见了妹妹,显然,他和贾赦有着一样的担忧。
妹妹实在太丑了,红红皱皱的皮肤、肿眼泡、鼻梁几乎都看不见、脑袋还有点透明,他就没见过比妹妹更丑的人了。
贾赦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当然,他才不会接过话头说自己养妹妹一辈子之类的话。一个人逍遥自在多好玩,妹妹现在就那么能哭,长大肯定是个爱哭鬼,他才不要和爱哭鬼过一辈子。
听闻史氏顺利产女,贾代儒在空间里搜了搜,送来一个温度计和湿度计。
“早产儿怕冷兼之皮肤脆弱,屋内要保持一定温度和湿度。”贾代儒说完,发现对方没听明白,干脆拿出温度计示范,“你看这个表,是温度计,一定要让室内冷热程度维持在这根线上。”
室内冷热,贾代善明白过来,小心翼翼接过了温度计,眨巴着眼睛指着他手上另一个东西问,“那是什么”
“这是湿度计,就是空气潮不潮,早产儿的皮肤表层更脆弱,水分挥发快,所以一定要保持屋里潮湿,来,你看表盘上指针指到这里正好。”
贾代善又宝贝似的收起了湿度计。
“三弟啊要不你再写上一本小册子,你侄女一出生就受了罪了。”
贾代儒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我昨晚写好了,你和嫂子仔细研读,一定要仔细了。对了,侄女早产,呼吸道还没发育完全,可能屋里稍微有点粉尘就造成侄女哮喘,一定要注意。还有,屋里如果吵也不行,会影响侄女听力的。”
“总而言之,尽可能让侄女感觉还在娘肚子里,那种环境是最有利侄女生长,也不用维持多久,一个多月就够了。”
贾代善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聒噪的贾赦连并安静的贾政均被送到了荣庆堂,由徐老太太看着。
贾赦还不知道他爹把他当成洪水猛兽隔绝开,兴致勃勃地让搬了几盆花观察,为了妹妹能顺利出嫁,他要把花画得漂亮一些。
不但他自己观察,还将贾政也强拽了过来。
“虽然你画画不行,也该好好看看。”
贾政画画并没有贾赦说的那么差,只是过于规整了些,线条太直。贾赦十分不满意,“想想妹妹,妹妹娇娇嫩嫩的,你的线条太硬太锐。”
他可不希望妹妹嫁不出去。
偏偏性格使然,贾政怎么画线条都颇为冷硬。
“哎,不行,不行,多点弧度。”贾赦手忙脚乱解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该有点弧度哎,你的弧度怎么都一个样”
贾赦快被蠢弟弟逼疯了。
突然,低头看见玉坠上的流苏,扯下一根线随意往桌上一扔。
“你看,线条线条,画的时候你想想线的形状是不是不固定的”贾赦干脆将流苏上的线都扯出来,洒在桌上。
“你看,没有一个弧度是一样的。”
贾政轻呼一口气,几乎要哭出来,“可是我一下笔就成这样了。”
眼睛和脑子好像是会了,手还不会。
他又画了一道弧线,贾赦定睛一看,果然,还是没有灵魂的线条。
难道一千张花都要自己画
不禁,他打了哆嗦,那样他会累死的。
“啊”大吼一声,将桌上的线挥到地上,几根沾染了颜料的线在纸上抹出一道道流畅的线条,“你看,人家线都比你手巧,你的手笨得像是被猪啃过似的。”
说完,贾赦愣在原地,怔怔盯着地上散乱的线。
对呀,谁规定绘画一定要用毛笔
线绳也能作画。
“我有法子了。”贾赦大呼一声,扯下贾政的玉坠,一把将所有流苏抽出来。
“我们有流苏画花。”他肯定地说,将线团成一团塞进颜料中,然后抽出一根在纸上小心地摆成一个不规整的半圆。
接着,在贾政的目瞪口呆中缓缓抽动丝线,他抽的极巧,沾满颜料的线在纸上拖拽出一个小小的花瓣来。
“”贾政愣住。
贾赦却不满足,他想到更多的可能性。
线条摆放形状、线的粗细、乃至将线打结、沾染不同颜色或者同时蘸几种颜色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一千张花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打定了主意,抬起头对着贾政露出一个笑容,“你帮我写500篇大字,我帮你画500张花如何”
贾政铁青着脸指着桌上用线绳画出的花瓣,“我又不傻。”
“好吧,但是你画的没我好是不是你也不希望咱妹妹更丑是吧。”贾赦切中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