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叫, 全屋子的人都醒了,玛隆一下子跳起来, 顺手就把旁边的水壶抄起来了,艾敏操起吸尘器, 然后“啪”的一声,星陨把灯打开了。
“怎么回事”溪流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宫肆身后,然后在往上,阿吉哭得哇哇的,秋夏随即抱着他也从楼梯口探出了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楼梯末端那名举着红鱼灯的小丑身上。
上下左右环顾了一圈,小丑道“晚上好。”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平缓, 冷静, 是很好听的男低音。
不过再好听的声音也没用现在不是说晚上好的时机吧还有大半夜忽然出现在别人家、还扮成小丑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可疑啊啊啊啊啊
没有人说话,不过所有人心里大概都是一个想法。
众目睽睽之下, 小丑又动了。
他先是将手里的鱼灯放到旁边的鞋柜上,打开鞋柜翻出一双拖鞋, 他随即脱下了脚上黄色的小丑鞋, 然后换上了那双毛绒绒的拖鞋。
穿着毛绒绒拖鞋的小丑看起来瞬间唔没那么恐怖了, 只是脸上不变的笑容看起来还是很诡异。
“你是谁怎么会半夜忽然出现在我家”还换上了拖鞋
作为一家之主, 宫肆提问了。
“我是宫初九。”小丑回答了他的问题。
宫初九谁啊,不认识,宫肆先是这么想,不过
“宫”对方姓宫
秋夏先反应了出来, 他轻声叫着“哥,哥,那是”
在他的提醒下,宫肆也想起来了。
“你是宫肆我是你父亲的哥哥。”那名小丑继续道。
什么“你父亲的哥哥”,直接说“我是你大伯”不就行了看着前方一本正经用一张小丑脸和自己说话的男人,宫肆只觉得堵得慌,然后堵着堵着他泄气了。
“你得证明你是我大伯才行,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进来吧”宫肆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先卸个妆。”
不过家里没有女人,卸妆油什么的是别想了,宫肆让秋夏翻了块新肥皂给他。
一手拿着肥皂,一手拿着新毛巾并一套宫肆的家居服,穿着小丑装的男人自行走进了洗澡间,没多久,哗啦啦的水声从洗澡间传出来,他那边洗澡洗的平静,外头的少年们则是再也睡不着了,直接把起居室的桌子椅子摆出来,他们摆好阵营,单等那名小丑出来。
再次出现在起居室的小丑不,他已经不是一个小丑了。
再次出现的是一名让人看不太出来年纪的男子。
他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左右,皮肤干爽且细致,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此刻,湿漉漉的头发披撒在他宽阔的肩后,这让他看着有点“水灵”,虽然是长发,然而他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会像女性,他的额头宽阔,眉毛长且黑,眼珠也很黑,鼻梁挺拔,下方是一双薄薄的嘴唇。
看起来就很安静的样子。
宫肆的身高比他矮一些,这样一来,他身上的衣服就比他自己短了一截,不过男人的身材比例很好,即使穿着小了一码的衣服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局促,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年轻了点。
看到起居室里少年们齐刷刷的坐在一侧,他很自觉的坐在了他们的对面那把孤零零的椅子上。
男子掏出了一张身份卡“这是我的身份证。”
接过对方的身份卡,宫肆等人认真的核对着上面的各项信息,最终确认无误才把卡片换回去,然后就听对方道“现在轮到你们证明你们的身份了。”
彼此对视一眼,宫肆只好也将自己和弟弟们的身份卡拿给他看了一遍。
双方核对身份完毕,接下来按剧本应该进入激动人心的认亲环节了,然而
没有。
完全没有。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宫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双方竟是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下玛隆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叔伯俩不,叔伯几个难道从来没见过面吗”他问道。
“没有。”男子平淡道。
“没有”这是宫肆的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男子又说了几句“我在宫肆和他母亲结婚后就离开家了,之后由于工作缘故一直没有回来。”
宫肆皱着眉点头了“没错,我只从老爸嘴里听说过大伯,没见过照片,我爸出去的时候没带相簿。”
然后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这样不是事儿啊,总得有人说话活跃活跃气氛,心里想着,玛隆再次主动跳出来,充当两人之间的主持人了
“那请问宫大伯吧请问宫大伯您怎么会忽然回来呢一般回家不都会找个白天吗还能收拾收拾屋子,去外面买点吃的之类的关键是您怎么这幅打扮啊”他说着,比了个小丑的圆鼻子。
大伯用乌黑的眼珠在他的方向停顿了三秒钟,然后正过脸,他对众人说道“前阵子终于想起旧邮箱的账号,登陆后发现弟弟的邮件说家里的孩子们陆续觉醒,说他自己不方便回来,问我有没有时间回来看看他们,我就回来了,不过回家发现没有钥匙,就去找锁匠配钥匙,对方需要镇中心户籍办事处的证明,我就拿着身份卡去开证明,开证明的时候,工作人员发现我在冷水镇的职业是刀匠,他就对我宣传镇中心即将举行的园游会,抵挡不住他的劝说,我只好先去参加园游会,然后在园游会上被打扮成了刚才的样子。”
他平静无波的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到这位看似有点古板的大伯办成小丑、微笑脸谱下是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用这张脸给小孩子发气球什么的不知道怎么的,玛隆忽然有点想笑。
然后他就真的听到笑声了,他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玛隆以为自己真的笑出声来了,然而捂上嘴笑声还在,扭头一看才发现笑的人是尼鹿。
玛隆急忙咳了一声,尼鹿这才惶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大伯乌黑的安静漠然的看着众人,大概是想起自己还没把玛隆的问题回答完整,他接着道“至于之所以会回来这么晚,是因为我没有赶上最后一辆雪橇车。”
“我过去的时候最后一辆雪橇车刚刚离开,只能自己点着灯笼走回去,好容易走到半路看到那辆雪橇车回程了,我就朝对方挥手想让对方停下来载我一程,结果对方跑得更快了。”
众人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黑暗中,送完他们的那名雪橇车驾驶员正在雪地上疾驰,昏暗的雪地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亮点,依稀是个打着灯笼的人,然后,那个人忽然对他挥手了,仔细看过去,那竟是一名装扮华丽的小丑,惨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他一手持灯,一手朝他慢慢的挥舞着
不跑才怪啊简直是午夜惊魂好不好大伯您这一路走来到底祸害了多少人哦
所有人再看向黑色长发男子的时候,眼中简直带着同情了。
然而男子只是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发丝“干了。”
然后他就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困了,你们在这里睡觉,我去书屋睡觉,我记得荣格在这里开了个书屋来着。”
说到这里,他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对了,荣格呢”
他没有看到荣格。
“荣格爷爷不在了。”宫肆轻声对他道。
男子停顿了片刻,半晌道“那我明天去给他烧一炷香。”
说完,他就离开径直向书屋的方向走去,看来书屋一早就是开在那里的,宫肆又给他找了一床被褥,自己铺好被褥,男子沉静的对宫肆道了一声晚安,然后便兀自睡觉了。
真是奇怪的长辈关上门,宫肆心想,不过不会让人讨厌。
道了点水给自己喝,喝完,他也上楼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宫肆是被窗外传来的磨刀声惊醒的。
嚯啦嚯啦
晚上原本就被诡异的大伯吓了一跳,如今又听到这种声音,宫肆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了,扭头一看好吧,溪流还姿态优美的睡着觉。
看看窗帘外已经发亮的天色,宫肆算是彻底睡不着了,穿好衣服,他轻手轻脚的再次从楼上出发,房间里静悄悄,好像除了他并没有人起床,也是,被大伯这么一折腾,大家晚上都没睡好,只要没有睡眠问题,大体上都会睡踏实些。
宫肆心里想着,他向书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大门开着,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被褥,大伯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