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播报卡了足足十秒, 才姗姗来迟
4444赛场, 黑无常成功斩杀恶鬼。
干巴,直白,往日过度堆砌的浮夸辞藻一个都没有, 连句闪耀太阳系都没说。
但没有人有闲工夫注意光塔的苍白用词, 所有人俱是一愣
黑无常成功斩杀恶鬼, 恶鬼完蛋, 那比赛结束了
史上结束最快的一场这是哪个选手这么狠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过去,艾比呆愣愣看着她还没露出人渣嘴脸的前男友,差点都忘了杀意了,有过一会儿渣男已经用电话订完了餐,点了一串东西, 而比赛却仍在继续。
不止一个恶鬼
所有人心中一震。
如果不是一个,那剩下还在场中的,也未必只一个
路怀星重新坐在天台边, 摘了碍事的大高帽子搁在一边, 帽子上用金色写了“天下太平”这四个字,路怀星盯着看了半天, 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这栋大楼临街,街上还有些许夜不归宿的行人,但没有人因为楼顶坐着个人而报警,显然“无常”是不会被活人看见的。
片刻后,路怀星的眼角捕捉到一片白影。
无常当然可以看见另一个无常。
又一个傅重明拎着根狼牙棒, 坐到了路怀星身边,白色的衣摆飘飘摇摇,散开在夜色里,很像聚拢一身冷清雾气,但他身上却很暖,还不怎么客气地往路怀星身上挤了挤。
“我就知道,一开场就干大事的肯定是我家长官啊”傅重明长叹一声,掏出一根鸡腿,“夜宵”
他贴太近,路怀星拿s111戳了他的腰眼好几下,可惜某白衣无常不为所动。
路怀星把刀拍在身边地上,放弃了。他放弃,傅重明得寸进尺,贴得更紧。
“长官,你坐在楼边这么显眼的地方,是在等我吧”傅重明笑容满面,把鸡腿举到路怀星嘴边,默数三秒,果然,路怀星没有抵挡得住诱惑。
但路怀星不甘示弱“等你来跳楼。”
傅重明面露惊喜“啊您想和我比翼双飞不,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给我殉情的”
路怀星忍无可忍,鸡骨头塞了他一嘴。
傅重明叼着鸡骨头,姿势和逃课不良少年天台叼着狗尾巴草吹风时一模一样,一摇一晃地说“给人留条生路吧,长官您这腰,真是不想让我活啊。”
“吃都堵不住你嘴。”路怀星拍了他一巴掌,眼角泛红。
“要不然,您换别的东西堵”傅重明眉开眼笑,“鸡骨头太细。”
路怀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红透,色厉内荏“闭嘴”
一个吃鸡肉,一个嚼骨头,两个新上任的无常惬意地靠在一起吹风,一抬头,夜幕上挂着许多晶莹的亮点。
傅重明显得有些错愕,好半晌才说“那是,星星”
路怀星嗯了一声。
“我好多年没看见星星了。”傅重明叹了一声,“夜晚时光塔的光柱太亮,天空上低垂的云层也没法看见星星。各个基地研究了这几年的大气状况,如果再不拔除光塔,几十年后大气没准就完全电离了。”
不只是那样,年纪小的新生儿正在失去先人对宇宙的理解,意志力不够坚定的普通人也正在慢慢遗忘星空,甚至或许某一天,无名军团将彻底无名。
但也或许,在那一天来临之前
“你说光塔爆炸会不会很壮观,像炸鸡进锅的时候爆起来的油花”
路怀星十分不满地瞪他一眼“你在倒我胃口。”
“我错了”傅重明立刻举手,“像被取缔的非法地沟油炼油锅爆炸了”
见人并未真的生气,傅重明又笑容满面地凑过来“长官啊,你刚才怎么杀了一个恶鬼的”
路怀星反问他“开场你在哪儿”
傅重明指了指远处商业街“那边商场门口,有个演出,我在那儿逗留了一会儿,检查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选手,我就走了,想着光塔播报说了吃饭,那没在商业街的饭店吃就肯定是在家吃了,所以往小区这边走的。”
“嗯。”路怀星点头,然后说了一下刚刚假傅重明的事。
“我说开场后s111不在我手上呢。”傅重明摇头,“你怎么认出那不是我的”
路怀星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他没你黄。”
傅重明“喔那也没办法,谁让我是您专宠的小太阳呢。”
路怀星认真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收回了眼神。
并不只是用词语气的问题,傅重明正经起来也可以很端庄,但假货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假货的眼神太干净了。
光塔并不能理解和模拟人类身上那些复杂又细微的情绪,就好比赵羽竹,路怀星在过去几乎每次见赵羽竹都会和他打起来,严重的时候还打进过医务室,他们针锋相对,恶语相向,彼此谁也没对谁客气过,所以光塔只看到了他们表面的敌对。
因而才有上一场可笑的海底国王。
光塔其实没有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流于表面,就算一时激动互殴成了血葫芦,事后也不会留有半点芥蒂。
他们对彼此不假辞色,只是因为知道对方不介意。
同理,光塔也没有办法完全模拟傅重明的眼神。
傅重明散发日光时从来坦坦荡荡,他满心满眼写的都是赤城的渴望,而且并不只停留在精神交流碰撞的层面。
所以路怀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忽然飞快地说“下次请你吃比鸡骨头大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