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正院佛堂里,几盏并不甚光亮的油灯,照亮着这一方小天地,平日里这都是乌拉那拉氏礼佛的地方,即便并未染香,也带着股子淡幽幽的檀香味,本檀香是凝神静气的好东西,但是对于弘晖这样子内心心血澎湃的少年郎来说,那就并不是什么安全的玩意了。
加之佛堂的门紧闭,空气并不流通,弘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混沌,连近在咫尺的白玉观音像都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是他仍然坚持着不让身姿有一丝懈怠,腰背挺得僵直,牙齿紧咬着下唇,丝丝血印已经渗出了腥甜的血滴。
“砰”弘晖虽然被四爷教养的意志坚定,但是最终没有并没有战胜身体的本能,摇晃了几下就摔倒在了佛堂冰冷的地上。
乌拉那拉氏坐在罗汉床上,只觉得心绪不宁,连连转动手上的念珠,却念不出一句连起来的经文,一双眼睛就仿佛长在了佛堂的门上一般。
“主子,你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和弘晖阿哥还不曾用晚膳,不如老奴去请了弘晖阿哥出来,你们用些夜宵,早些歇下吧”福嬷嬷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心疼,笑着送上了一盏浸泡了菩提子的茗茶,柔声说道。
“多少时间了”乌拉那拉氏平静的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已经一个半时辰有余了”福嬷嬷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故意将时间说的多了些,也好给乌拉那拉氏送上一个台阶。
果不其然,乌拉那拉氏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低声说道“既然差不多时间了,便让他出来吧。
这孩子也是个刚强的,难不成就不知道出来认个错么”
其实在乌拉那拉氏心中并没有过多的责怪弘晖,相反是对其的心疼,但是为了其在府中的地位。她不得不硬下心肠去惩罚弘晖,早就等着弘晖能认个错,她也就顺其自然的免了责罚。
福嬷嬷笑着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弘晖阿哥和主子一样。还觉得主子小时候,有一次偷偷换了男装出府,老夫人她也是这么罚你,等着你出来认错,可是主子就硬生生的在佛堂里跪了小半天。跪的腿都有些瘸了,那把老夫人心疼的。”
“是阿,养儿方知父母恩,有了弘晖,我才明白额娘当时的苦心,希望弘晖快快长大,也能早些明白我这个当额娘的苦心吧”乌拉那拉氏微微勾了勾唇角,朗声说道。
“那老奴就过去请弘晖阿哥出来了,主子您可得给个好脸”福嬷嬷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吩咐丫鬟们准备了热茶、热水、帕子等东西。这才起身站在了佛堂出来的小门旁边。
“阿主子不好了,弘晖阿哥晕倒了”福嬷嬷笑着听着身后的动静,随手推开了佛堂的小门,只是一眼看去,整个人就慌了,便往晕倒的弘晖阿哥的身边走去,便叫着等在外头的乌拉那拉氏。
“怎么了”乌拉那拉氏脚下生风,不等丫鬟们靠近就已经跑进了佛堂,借着佛堂里微弱的油灯,看着面如纸金的弘晖。只觉得心口如刀绞一般的疼了起来,若不是担心弘晖的安慰,怕是她也要直接倒下了。
福嬷嬷会一些粗浅的医术,替弘晖把了把脉。这才解开了弘晖的衣襟,大手隔着中衣揉搓着弘晖的胸口,又吩咐人取来了冰凉的帕子,这才双手拇指狠掐着他的人中,唤醒了不知道晕过去多久的弘晖。
“额娘弘晖知错了”弘晖刚刚醒来,便看见乌拉那拉氏红着眼睛看自己个儿的样子。有些心疼的伸手拉了拉乌拉那拉氏的宽袖,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晖如此懂事的模样,不由得眼中发涩,含在眼中的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吩咐丫鬟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弘晖走出了佛堂,又打发了小太监去前头通知四爷,请了太医过府,这才重新坐在了弘晖身边。
弘晖面无血色,如大病一场似的,整个人没有半点力气,如回到了小时候一般,依赖的扯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子,让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平复多少的心情又激动了起来,满含热泪的看着弘晖,接过了丫鬟手中的帕子,细心的擦拭着弘晖的脸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四爷就已经快步走进了正院,原本想着乌拉那拉氏又出了这样的诡计,心里还有些反感,一瞧见弘晖病病歪歪躺在罗汉床上的模样,一把就推开了上前请安的福嬷嬷等人,快步走到了床边。
“这是怎么了”四爷看着弘晖那明显瘦了一圈的脸,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妾身见弘晖居然敢不敬庶母,便罚了他跪,却不想他居然晕倒在那佛堂里了”乌拉那拉氏微微俯身一礼,低声说道。
“太医已经在路上了。”四爷冷冷的扫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坐在了弘晖身边的位置上,拉吧着弘晖的小手,那紧张的模样比起乌拉那拉氏也好不了多少,让乌拉那拉氏心底的担心都变成了泡沫。
倒是弘晖见惯了四爷的黑脸,猛然瞧见四爷这幅样子,居然有些荒唐的觉得这样子病一病,却能看见四爷担心的模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四爷还不知道弘晖心底那小孩子的打算,只是心焦的望着房门口的方向,过了好些工夫,才看见步履平缓的太医在苏培盛的陪伴下走进了正院。
太医搭过脉,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四爷领了出去,留下乌拉那拉氏陪着弘晖。
只是弘晖看着太医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模样,这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这会儿看到乌拉那拉氏安抚的笑容,只觉得他似乎是病入膏肓了。
但是弘晖是个心思内敛的小孩子,虽然心里担心,却并没有问,反而打量着各人的脸色,尤其是刚刚和太医在外头说话的四爷,看着四爷那紧抿着的唇角,更加肯定他心里的想法了。
可是这次弘晖还真的看错了。四爷之所以叫了那太医出去说话,完全是因为担心弘晖的身子,想让他好好的歇着,想让苏培盛陪着太医出去写方子。却又担心那太医认为被怠慢,不好好给弘晖看诊,这才陪着太医一同出了房间。
而乌拉那拉氏自然是心疼他这个小小的孩子却晕倒在佛堂里,又有些后悔她责罚的太重,这才眼中流露出那种苦涩的神情。完全不关弘晖身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