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晚膳,因为铃兰这位宫中出来的掌事宫女的到来,尔芙破例将房间里伺候的所有婢仆,还有跟在小七、弘轩身边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让她们一块去后罩房用饭,也算是一块热闹热闹吧。
难得身边没有外人在,看着自家两个粉雕玉琢的嫩包子,尔芙笑得甚是欢愉,连连夹菜给两个小家伙儿。
“额娘,儿子自己吃就行了。”被尔芙培养的相当独立的两个孩子,打记事起就没有让人替自己布过菜,猛然被尔芙这么当成小孩子照顾,弘轩表示他不大适应,暗自琢磨着,该不是自家额娘今个儿受了刺激,所以
想到这里,弘轩挑眉偷偷地看了眼小七。
“是呀,您别忙着管我和弟弟两个了,也趁热吃吧,小七瞧着您都有些瘦了。”与弘轩一样感觉的小七更是麻利,随手盛了个一碗热腾腾的人参枸杞乌鸡汤,送到了尔芙跟前,含笑说道。
到底还是自家小棉袄贴心。
笑着接过女儿送上的热汤碗,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们也吃,不过不许挑食。”
一顿温馨而简单的晚饭,便在她的过度热情中结束了。
当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就着廊下昏黄的风灯,离开西小院的时候,已然是愣愣地呆滞状了,好在两个孩子都知道自家额娘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并没有过多意外,为了维护自家额娘的光辉形象,他们也没有议论尔芙这种奇怪的举动,只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笑,便在廊下分开了,各自沿着回廊,回到了自己个儿的跨院里。
跌宕起伏的一天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渐渐平息了。
静夜来临,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素面朝天的由古筝、瑶琴二人伺候着,在净室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这才懒洋洋起身,裹着一件单薄的轻纱鸡心领对襟野地睡袍,湿着头发,趴在了一侧放着的藤制躺椅上头,“把柜子里的香薰汁子点上,瑶琴,你过来给我仔细按按吧”
说完,她就随手扯过了置物架上的细棉布帕子,裹住了滴答水的长发,眯着眼睛,枕着双臂,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等着瑶琴上前来伺候了。
瑶琴这手按摩的工夫很不错,正经的中医手法,加之瑶琴小时候吃过苦,手上的劲道不虽说不能祛病去灾,但是舒缓筋络,缓解疲乏,却是顶顶好的,也正是尔芙这会儿最需要的。
精细调制的按摩油,但是淡淡的玫瑰香,配合着净室里弥漫的玫瑰汁子香薰的味道,格外舒缓紧张、绷紧的神经,所以不等瑶琴替尔芙按完,她就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了,哼哼唧唧的嘟囔道“先别忙活了,扶我回内室吧。”
瑶琴手上还有残余的按摩油,忙招呼着古筝上前伺候,便顾不上洗手的径自转身出了净室,叫了小文和小满过来铺床,一直折腾得她都快要忘记了手还没洗这事,尔芙才舒舒服服地躺到了松软、温暖的床上。
一边接过古筝送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一边支使着小文放下了金钩挽着的床幔,她这才腾出功夫来,叫了古筝等人来到近前,低声吩咐道“今个儿大家伙儿都辛苦了,主子也已经歇下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我留在这里守夜。
至于在廊下上夜的人,你们看着安排下。”
说完,她又留下古筝说了几句话,这才松了口气从矮榻下的大抽屉里,取出了守夜宫女睡得被褥铺好。
素来小心谨慎的瑶琴,并没有因为身子乏累就疏忽了当差,先轻手蹑脚地在上房里绕了一圈,见四处都已经布置妥当,并没有什么疏漏,又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净室整理好,这才熄了上房里的灯火,只留下内室角落里,通往净室门口的一盏红烛,脱了外袍,散了头发,躺在了矮榻上。
只是还不等她睡下,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睡着的尔芙,便趿拉着鞋下地了,“主子,您可是要起身方便”迷迷糊糊披上袍子的瑶琴,一边摸着矮榻便上的鞋子,一边低声唤道。
“”尔芙含糊的应了个声,便已经往净室里走去。
并未听清楚尔芙说什么的瑶琴,担心净室里的污水,还未流干净,打湿了尔芙脚上的鞋子,也怕地上还湿着,弄得睡得迷迷糊糊地尔芙滑了脚,便顾不上俯身摸鞋了,忙赤着脚就追了上去,进了净室。
只是她这才一进净室,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被吓得不轻的瑶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尔芙身边,一把夺下了已经凑到尔芙耳边的红烛,丢在了地上,转身就从盆架上,取了装着清水的铜盆,哗地一声,浇了尔芙一身,熄灭了尔芙耳边已经烧起来的鬓发。
铜盆里的水是尔芙沐浴时候,瑶琴备好的,虽然已经放了有一会儿了,但是还温着,所以瑶琴这么往尔芙身上泼,倒是也不用担心凉着了尔芙,可是一想起尔芙之前那有些诡异的动作,她还是双腿发抖得难以自持,并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尔芙身边。
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了尔芙的表情。
若是看不清楚,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险些摔在地上的瑶琴,看着浑身湿透,头发一缕缕,却浑然无觉的瞪着双眸,直愣愣地盯着地上那节湿漉漉的红烛的尔芙,瑶琴只觉得后背窜出来一股子寒气,激灵灵地弄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么尔芙就应该是梦游了。
记得老辈人口口相传的话里,这梦游的人是不能吵醒的,不然这人轻则疯魔,重则魂不归体,正是因为如此,瑶琴才没有慌慌张张的惊呼,也没有猛然上前,只是全神贯注地站在尔芙不远处的位置上,盯着尔芙,生怕尔芙再做出自残的举动。
等得瑶琴都有些熬不住夜里的寒气了,尔芙这才又有了动作。
只见她犹如能夜视一般,神色淡定的绕过了眼前被打湿的地砖,又绕过了丢在地上的半截红烛,看都不看一侧戳着的瑶琴,步履轻盈地绕过了屏风后头,哗啦啦啦地发出了一阵水声,又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动静,很快就又一次出现在了瑶琴的眼前,犹如夜里起来方便一般,在本来放着铜盆的盆架前站定,在空荡荡的凹处,也就是应该放着铜盆的位置,在空气中做了几下洗手的动作,又取过了盆架上搭着的帕子擦了手,便重新回到了净室的床上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