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王爷与大公主相对饮茶,自侧妃新孕,他连陪她睡前这几杯茶也有几天的亏欠。
窗外上了新灯,一流淌过去,如同他买给她的冰糖葫芦,一粒一粒火红地穿过去。他说这叫福连天。
抬头时,他正说着话,她错过大半句,只听到,“小菲有孕在身,你可喜欢。”
大公主抬起头,手中茶香四溢,有小婢低头进来换盏。她放下手中的胭脂盏,腕上绣的梅瓣灿动如飞,眸中亦升起灿烂光色,“王爷喜欢,本宫便喜欢。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个样子。佩星早已经习惯如此。”
王爷一笑拂过袖面,垂眸之间又执起茶盏,轻啜一口,满眼碧茶香韵,“可苦了佩星你。”
大公主正轻饮着盏中香茶,闻言抬起头用衣袖掩下,望向王爷温笑如花,“本宫当为王爷分忧,不管是现刻,还是来日都是一般的情愫。总是不会变的。”
王爷伸出手来拉过大公主的手紧紧一握,“这般同你说话,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与你初见时的美好。”
大公主抬头凝看他,翦水双瞳中映出他清泠笑意,微微瞌目间敛进浓密睫毛中,“我记得那是个充满桂花香气的傍晚。”
王爷一愣,又低笑,“佩星一向记性不差的,却怎么记错了这个,那明明是个上午。”
大公主小儿女情状地张开嘴巴啊了一场,目光杂了些含煳,“真的么,我记错了么,昨天,鸣琴也说我记错了他的生日还来找我闹。”
王爷默默沉思,“鸣琴贪玩也该规着他了,都多大了,还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再是放任不得了。”
大公主闻言,“琴儿性情奔放,规着,才是悖其道而行之,不若由些他的性子,让他玩得不耐烦了,就回过头来,看他哥哥们怎么做了。”
王爷轻轻抿茶,道,“我看他倒肯听鸣棋的,”语毕想到了什么,轻轻叹着,“他们年岁相近的几个孩子,还是善修最是稳重。也肯讲义气。”
大公主轻声一笑,“那孩子太重义气差点误了大事。”
王爷摇头,“原是我贪重仕途,轻易割舍了他们。近几夜,每天都睡得不踏实。想起他们的样子。他们可都是大显良将。”
大公主摇头,“王爷总是这样,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义气之说也如诸物一般并无美恶,过则为害,善修那般的心思,都缠进义气之中,致了许多事煳涂,帝王之位,当然不可妇人之仁。人生苦短,亦如棋,一招不甚,满盘皆输。”大公主看着夫君,知他是怎样的心思,可现时现日,最容不得的,也是那般心思。
王爷叹了一口气,“当时,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大公主轻轻摇头,“那时,那种就是最好的办法。以几条性命的代价,换这阖府上下的人命,到底值得。”说着,抚上王爷的手,有些动情道,“从前,你我年轻无他们这般小的们挂心,还可恣意,现下,有了他们,我们这为父为母的难免要为之计量,处处小意,这件事,王爷还是再不要想起了。白白煎熬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