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阏氏的神态不屑归不屑,今日与往日的不同,宁月多少也捕捉到了一些,那是抬目可见的游刃有余,就像是在等着鱼儿上钩的人。不过,宁月很快在心中猜度出,她这副闲态的来源一定是她身边那个机灵丫头,又讲了,让她安心的故事。帮她的主子,做了一个又白又美的白日梦。
想到这里,不禁去回看那婢子的口条,在心中生出利刃来,早晚有一日,让你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成为我的奴婢,再转身,给你那个,你曾经誓言要一辈子效忠的主子,扎上深深的一刀。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惊觉,她已经进来这么久了,可大阏氏不仅没有一分要赐座的意思。还一直那么表情古怪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可怖,不是不屑的原因,主要是大阏氏盛装打扮的原因,那耀眼的花纹串起那么多金珠,叠映了不少光泽进入她的眼睛,于是更衬得目光古怪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
偏偏外面,又正在起狂风,一向以节俭为名的大阏氏原本就只点两个烛台,忽然灭了一根。让她着实,有那么一会儿,瞧不清大阏氏脸上的表情。只在那忽明忽暗的灯光晃动之中,感觉到大阏氏视线犀利有如渴血的刀刃,正趁着夜色浓郁蜿蜒爬上她细嫩脸颊。
良久才有婢子赶来,重新点燃灭去的烛台。
她长长嘘出一口气的同时,用拿着手绢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让姐姐见笑了,我是最怕黑的。刚刚见到这灯熄了,还有一瞬的心慌,不过,姐姐怎么不用,从中原送过来的那种吸水灯呢。那里面,有通着水盘的烟道,灯台冒出来的烟,经过那水的过滤会清新很多,大汗派人送过来很多的,啊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挤兑姐姐”
见她终于停了下来,大阏氏才幽幽开口道,“说实在的,关于妹妹的见识,我还真是为妹妹捉急有些事,都已经藏不住了,却还这样不知居安思危”
本来还在得意洋洋滔滔不绝的宁月,给大阏氏这突如其来的讽刺,惊一下,然后噤声,以往的大阏氏可从来都不会口无遮拦,像这样对她凶神恶煞。莫非她真的已经察觉了什么但是又很快否定,如果她真的已经拿到了什么切实的证据,就不会只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第一个要告诉的一定会是可汗。
阏氏打断她以为是的深思,“妹妹还在发愣什么难道以为我说的,是坏话吗我说这些话,虽然听着不那么中听,但是这话里的意思,是句句箴言。如果是一般人,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给她们听的,况且那些一般身份的人也不配听到这些话。妹妹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劳动筋骨,哪怕只是这样的口舌劳动,可是对妹妹就不一样了,妹妹是可汗最喜欢的人,那妹妹该有的性子,也要至少得配家国,才能成为可汗真正应该宠爱的人。虽然本质上的妹妹也许并不是那么可爱的人,或许还能藏有更多惊人的秘密”
夜阑人静,更显得,大阏氏说的这些话字字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