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就像一方被打翻的砚台,铺天盖地吞噬着天边仅剩的光亮,荀川凝视着天桥下的车水马龙,趁严遇不注意的时候,身形陡然化作一缕黑气消散在空气中,对面摆摊的老头动了动,佝偻着脊背开始收摊回家。
刘昌明刚刚从酒局中退下来,在司机的搀扶下踉跄上车,醉的不省人事,完全没发现车辆行驶的地方越来越偏僻,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司机眼神呆滞,动作机械的停下了车“刘总,到了。”
“唔到了吗”
刘昌明摸索着开门下车,被夜风一吹,混沌的脑子顿时也清醒了几分,入目就是大片荒凉的拆迁民居,脚下还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碎砖头,直接将他绊了个踉跄,滚地葫芦似的摔了一圈。
“你t怎么开车的”
刘昌明从地上爬起来,不由得火冒三丈,上去就要找司机算账,结果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哪儿有什么车,只有拆迁过半的高楼,风一吹发出呜呜近似女人哭泣的声音,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慌张的想走出去,结果发现不远处的废砖堆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朝自己爬来,一点一点,发出摩擦地面的声响,像是死神逼近的脚步。
难以察觉的视线,就悄无声息环伺在他周围,刘昌明不寒而栗,连那抹白影是什么模样都未看清,直接拔腿就跑,他一边跑一边给司机打电话,结果发现信号奇差,一个电话都拨不出去,顿时腿肚子都在发软。
这片居民楼已经拆了大半,断壁残垣,刘昌明跑了很久很久,却一直找不到出口,他只要一回头,就能发现那抹白影一直在自己身后,而且越来越近,月光下能清晰看见她腐烂过半的狰狞面容,还伴随着低沉的笑声。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了”
“等我啊”
她一点点在地上爬行着,留下一路血迹,刘昌明吓的屁滚尿流,路都走不动了,手忙脚乱的在地上爬行后退“你是什么鬼东西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他满头大汗,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直到一只黏腻发腐的手攥住了他的脚踝,刘昌明才像如梦初醒般,抄起地上的砖块狠狠砸向了那女鬼的头。
“砰”
仿佛是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砰”
仿佛有什么液体溅了出来。
“砰”
那只手终于松开了他的脚踝。
一下又一下,刘昌明眼前已经是一片猩红,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用袖子抹了把脸,却见刚才那被自己砸的不成人形的女鬼又动了起来,发出一阵骨骼噼啪声,甚至还有不知名的肉块组织掉了下来。
刘昌明瞳孔一缩,眼见着那女鬼从地上一点点站了起来,身后是一堵死墙,他顿时慌不择路的跑进了一栋拆迁过半的高楼里,扶着栏杆拼命往上跑。
“咚咚”
有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刘昌明不敢往后看,只能拼命往上爬,眼见着即将到楼顶的天台,他忽然顿住脚步,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这栋楼还没来得及拆,里面空荡荡的,门锁也还完好,刘昌明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瑟瑟发抖,咬着手背不敢出声,心脏几欲从嗓子眼蹦出来。
“咚咚咚”
那脚步声近了,又远去,像是上了天台,刘昌明想趁此机会跑下楼,又不敢,只能继续等待着。
“咚咚”
她好像从天台下来了,拖沓的脚步声一直在楼道间徘徊,不曾远去。
“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那我来找你吧”
刘昌明吓的面无人色。
“砰”一声,女鬼推开了第一扇门,里面空空如也“不是这一间。”
“砰”一声,女鬼推开了第二扇门“也不是这一间。”
刘昌明在第五间房,他听见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推门声,就好像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声,整个人万念俱灰,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间的动静停了。
“不在这里”
女鬼拖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一定在下面”
刘昌明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他用袖子哆哆嗦嗦擦了把脸上的汗,并没有立即下去,而是等了许久后,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他竭力不发出声音,轻手轻脚的拉开了门锁,透过缝隙看了看,发现楼道空无一人,这才敢走出去。
刘昌明浑身发软,他扶着生锈的栏杆支撑自己早已力竭的身体,放慢了脚步下楼,尽管已经十分注意,但周遭静的可怕,脚步声也就十分明显。
“咚咚咚”
他猫着腰,又把脚步放轻了一点。
“咚咚咚”
刘昌明走到了第五层楼,他扶着膝盖歇了口气。
“咚咚咚”
那脚步声还在响,刘昌明脸色瞬间一变,他僵硬抬头望上面看去,发现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有一抹白色身影,那女鬼竟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女鬼歪了歪头,一张脸只有眼珠子是完整的,仿佛是在笑“我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昌明吓的魂飞魄散,身形一歪骨碌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头部碰撞间已经见了血迹,一路滚至二楼的时候,被横鬲在石阶上的钢筋挡住,这才停下。
刘昌明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吐了口血出来,腿一蹬不动弹了。
那女鬼身形一散,变作了荀川的模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昌明,漂亮的五官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色泽,一步步走至他跟前。
仿佛是失了耐性,懒得再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把戏,荀川周身怨气大涨,正欲取了刘昌明的性命,谁知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忽然凭空打来,直接把荀川的手腐蚀得冒出一股青烟。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