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有些甜腻, 不是闻绰的口味, 但也许太长时间都深陷过往无法自拔, 稍稍一些甜滋味都能让人弥足珍惜,他打开电脑剪辑视频, 是绝境初级关的半教程视频,闻绰录屏的时候打了十来遍, 最后才挑选出最流畅的一条。
他很细致,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剪, 动作利落干净,很少掉血,难倒不少人的初级关卡在视频里看起来倒简单的不得了, 后期特效有些麻烦,闻绰也饶有耐性的一点点抠细节。
白杨吃完饭就回去餐馆继续工作了, 九点到家的时候, 闻绰还坐在电脑前剪辑, 中午吃剩的餐盒还摆在手边没有收拾,他原本盯着屏幕,听见开门的声音偏头看了一眼“回来了”
白杨嗯了一声,隔着墙,在走道里清捡塑料瓶,然后拎着角落里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下楼去卖瓶子, 墙角顿时空了大半。
天气阴了下来,电脑桌就在窗边,闻绰莫名感觉有些冷, 抬手关上了玻璃窗,谁曾想有斜斜的雨丝飘到了脸上,他伸手感受了一下,这才发现下雨了。
闻绰冷不丁想起白杨下楼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了,心头一慌,哗啦站起身赶紧准备出去找人,谁曾想鞋子刚套了一半,门就被人打开了,他和白杨面面相觑。
闻绰还维持着那个穿鞋的尴尬姿势,见状松口气,把鞋一脱,语气有些不大好“出去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大晚上瞎跑什么,让人拐走你就高兴了,这小破地方有多少混混你不比我清楚啊”
二人的相处模式总是一强一弱,闻绰生气的时候,白杨就不吭声,白杨生气的时候,闻绰就认怂。
把门带上,隔绝外间渐大的雨势,白杨头发上还有一粒粒的雨珠,他对闻绰摊开手,掌心有一卷皱巴巴的钱,只说了三个字“卖瓶子。”
见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害怕的往外跑,闻绰也放下一大半的心,一边把白杨往屋子里拉,一边擦掉他头发上的雨丝“下次白天再卖,晚上危险,行了,洗澡去吧,时间不早了。”
客厅的灯泡有些老旧,雷雨天容易闪,白杨拿着衣服走进浴室后,外间就忽然暗了暗,紧接着昏黄的灯泡就刺啦闪了两下,像鬼片里的特效。
以防突如其来的停电,闻绰把视频存盘备份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抬头看看灯泡,谁曾想发现一股铁丝就悬在自己头顶,身形顿时僵住了。
陈美英当初,好像就是在这上面吊死的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轰隆打了一声响雷,室内顿时亮如白昼,然后又瞬间黑了下去,闻绰心肝跟着颤了颤,这才发现灯泡好像坏了,他关掉电脑,又拔掉插头电源,像傻子一样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室内还是有些许熹微的可见度,闻绰盯着电脑屏幕,忽然发现右上角忽然多了两道影子,晃来晃去,像是人垂下来的两条腿,面色微变,后背顿时乍出一身白毛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还算镇定,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后面晾衣绳挂着的裤子,又悄悄松了口气。
浴室水声停歇,白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见闻绰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黝黑的眼珠慢慢转动两下,看向了上方的铁丝,又收回视线,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哗啦”
闻绰见他出来,忽然反应极大的拉开椅子,尴尬的咳了两声“白杨,你你你你陪我一起洗澡吧,太黑了我看不见。”
白杨没说话,只是试着掰了掰自己腰间的手,但随即就被某人用更紧的力道搂入了怀中。
闻绰认错认的十分光棍“我错了,我刚才不应该凶你。”
说完从衣柜扯了套睡衣出来,把白杨直接拖进了浴室,反手把门带上,水声哗啦啦响起,里间传来些许轻微挣扎的动静,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种情况下不至于做什么,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做,白杨被亲的双腿发软,神智涣散,最后是被闻绰抱出来的,他靠在闻绰肩头静静的平复着错乱的呼吸,掀起眼皮,顶上的铁丝在他黑润的眼中一晃而过,不留半点痕迹。
白杨被轻扔到了柔软的床铺上,外间又打了一声闷雷,夹杂着风雨声,寒意也从角落悄无声息的浸透开来,冻得人直打颤。
每逢这样的雨夜,他就会跑出去,睡在巷口也好,睡在路边也好,一个人蜷缩着,任由雨水浇透全身,冻的瑟瑟发抖
临县是闻绰做梦都想要逃离的地方,这个房间,却是白杨幼年时的梦魇,但今夜有些不一样,又或者说,从今夜开始,不一样了。
闻绰靠过来,盖上被子,然后把白杨抱入怀里,二人身上都有浅淡的沐浴露味道,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闻绰的指尖在他光洁的脊背处来回流连,也许是刚才被吓到了,声音闷闷的,带了些孩子气,撇嘴道“白杨,你以后下班早点回来。”
白杨被那只手撩拨得有些发颤,呼吸乱了一瞬,然后微微点头,仍是一惯的,闻绰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身下这幅躯体实在薄弱,闻绰纵然有心想做些什么,也下不了手,他食指撩开白杨额前的碎发,又顺着眉眼鼻尖依次掠过,低声问道“如果你愿意吗”
这举动是如此暧昧,白杨迷茫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缓缓摊开身体,低着头,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
“”
闻绰忽然抓住他的手,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几秒的静默后,略笑了笑,也不说为什么,然后把白杨的手放在自己腰间,互相搂抱着“时间不早了,睡吧。”
翌日的清晨很凉爽,外间的空气都带着些许潮湿的泥土味,白杨到点就醒了,完全不用闹钟,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上班,然后又被一只手重新拉了回去,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衣险些被扯下来。
闻绰半梦半醒的抱着他,胡乱呓语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又继续沉沉睡去,白杨半跪着,低头掰开他的手,把一个枕头塞到他怀里,攥住衣领静悄悄的下床。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了看,以往整齐干净的房间多了很多东西,床上的人抱着枕头还在睡觉,很乱,但也终于有了人气。
白杨的生活总是很单调,日复一日重复着那些事,像齿轮一样不停转动着,已经形成惯有的思维,上班,捡瓶子,擦桌洗碗,还有
爱闻绰
那是一种缄默无声的喜欢,他谁也没有说过,藏在心底,很多年。
刘萌萌知道闻绰搬家的事,见白杨来上班,支着下巴顺口问了一句“哎,闻绰那小混蛋没欺负你吧,可把钱看紧点,到时候被他坑了哭都没地哭。”
白杨只是摇头,不说话,一个人擦桌子,动作缓慢认真,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傻。
小地方的人结婚都早,刘萌萌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最近总是陷入一种莫名的焦躁中,清晨没什么客人,厨师和丰叔去市场挑菜了,只剩她和白杨两个。
“你说闻绰这个人怎么样”
刘萌萌靠在桌子边,捏着自己的麻花辫,若有所思,她十几岁就来餐馆帮手做生意了,性格利落精干,脑子里也没有什么有情饮水饱的虚无思想,虽然喜欢闻绰,但也不可能真的死乞白赖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