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33
“八百的蛋糕也有人要”牛爱群觉得不可思议,“吃那个是害牙疼呀”
尹丽瞥了一眼那个磨具, “那个蛋糕样子摆在那里, 原本也没想着在镇上能卖出去。”
“谁定的”牛爱群就追问了一句。
尹丽朝对门指了指, “他家定的, 是寿宴上用的。”
这得多少钱的席面才趁的起这么大这么贵的蛋糕
这已经是贵的离谱了。
牛爱群担心的是这马驹子果然是不安好心,但尹丽却想的是, 忘了本马驹子说了,这蛋糕太大, 两个人都抬不了。
酒店的话有专用的推车,地面也平整, 造型做好能好好的给客人推过去。这个就有点费劲了。
再加上要做其他点心,今晚上尹丽是没打算睡的。尹宝山和牛爱群担心闺女, 也不放心孩子在这边一个人呆着, 往上都是晚上必须得回家住的。今儿这回不去, 两人都熬着。趁着醒面的工夫,叫孩子去后头睡一会子。
在前面两人就说话, 尹宝山觉得牛爱群有点担心太过,“那得看是谁过生日那有些人过生日,别说搭上八百块钱的蛋糕, 就是搭进去八万块钱,他马驹子也干。你当他那黑的白的, 那些道道是凭空来的不都是拿钱给铺出来的。明儿打问打问,看看都是谁过生日的,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天马驹子比预定的时间来的早, 不到十点就过来了。眼睛还是红的,嗓子有些沙哑,脸也有些浮肿。
哟这是没睡呀
但尹宝山没问,是招呼“驹子来了尹丽那边还没好”
“就怕她弄好了。”马驹子叫了一声叔,见尹丽出来了,就赶紧道,“妹子,我多掏两百块钱,能再给蛋糕加一层不反正得看起来再大一点今儿这席面多加了两席,还都是贵客,这蛋糕太小了,不像个样子。”
都开始塑形了
尹丽回头看了看,“原本是用正方形坯子给截成圆形的,边边角角是要裁下来的。要不,就按照方的走。或是下面的两个做成方的,上面的做成圆形的。我再用蛋糕坯裹上奶油,做几个造型看起来能大点”
差不多能够分吧。这玩意就是吃个象征意义。
马驹子点头,“成你看着办,得做的细致点。”
尹丽应着,就进去了。
马驹子就在边上跟尹宝山聊,现实递烟,然后点烟,“叔,害的你跟我婶子也熬了一晚上吧。也是我说的晚了我也是熬了一晚上,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连夜去河滩,买回来还别蹦乱跳的。东庄的顾家,您知道的不”
顾家
“知道”尹宝山就道,“是那个老一辈出了个大领导的那一支好些年都没回过老家了。”
“对人家在省城,事干的可大了。老家都是原先的旁支,如今咱们市里药监局的一位副局,就是东庄土生土长的。今儿过寿的,就是他家的老爷子,他弟弟跟我交情不错,在我那里给定了酒席。这不说人家上面有人,就是没人,只凭着朋友的老爹过生日,我不得表示表示”
呵呵要不是他哥是当官的,你也跟他成不了朋友。成不了朋友,你管他爹是谁,过不过生日呢。
心里这么腹诽着,但也大致清楚是咋回事了。
给当官的溜须,下死力气的巴结,那多大的代价人家都乐意往出拿的。
说实话,尹宝山心里知道这种人混得开,但却又很不喜欢这类人。巴结逢迎啥的,自家是做不来这个事的。
正不知道说啥,尹丽把做出来的中式糕点拿出来叫马驹子尝尝。
马驹子正好没顾上吃早饭,各种的一口气吃了不少,“我都相中了这个芝麻团子和玫瑰凉糕这个凉糕跟咱这边做的看起来是一样,但吃起来还是你这个更地道以后又酒席有多少桌,我提前跟你预订。预订好了,直接提货就行。价钱上好商量。”
尹宝山不是很乐意自家闺女跟马驹子合作,才要说话,马驹子反应快,一拍大腿,“哎呦想起件事来鞭炮还没买。”说着,就往出走,“妹子,就交给你了。回头我多打发几个人来搬”
然后利索的出门,上车,开着车一溜烟的走了。
尹宝山看着自家闺女就愁,今春说了几个对象,自家闺女连见都没见。如今那些后生娃也都出门打工去了,留在家里的,能干出成色的孩子又不多。婚事要是不挑,那倒是真不愁。可这一挑上来,却觉得香找个各方面都叫人满意的,是在是不多。
叫这马驹子整天进进出出的,这闲话不得满天飞呀
他寻思着,实在不行,还是叫闺女去省城算了。也别叫桐桐帮着找工作了,她自己去找去,上哪找不到活干这不是还有一技之长吗至于这边多买的这个院子,也不能说是多买的。这边的铺子该成菜铺子,叫老婆子在这里开着店,挣点够他们两口子开销就算了。好歹这活轻省,老婆子也能歇歇。家里也没多少地,他一个人就行的。
这里离家近,家里也没啥要紧的东西,住在这里的后院,跟住在村里的差别也不大。
心里这般寻思着要把自家闺女跟马驹子隔开,却不知道,那边大儿子已经往回赶了。今儿是星期天,桐桐跟着也跑一次,关键是从这里回去,晚上还得见几个人,虎子的事还得提前问问。
从县城的方向过来,是从镇子的西面进来。马驹子的店,在镇子的中间位置。蛋糕店却在东边。
四爷把车停在饭馆的门口,今儿中午就在这边吃了。
这会子饭馆里是张灯结彩,祝寿的红对联贴着,一看就是有人今儿在这里办寿宴的。
不知道今儿人家接不接散客。
两人进去,结果人家是接的。但得去二楼,一楼包间连带后面的大厅,今儿都要设宴的。二楼甚至还有个别的雅间,门口贴着寿字,这是预备下来的包间。
四爷就选了个能看见楼下的包间,要了。随桐桐怎么点菜。
负责招待的是个小媳妇,干干净净的,不住的拿眼睛看四爷,大概是觉得面熟吧。等林雨桐这边把菜点了,她才收回视线。
可出去之后心里还惦着这事。
马驹子看表呢,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客人说的是十一点四十到。十二点准点开席的。祝寿在家里都祝过了,到吃饭点才一起过来。他叮嘱人,“把广场上的人清一清,快,一会子那地方要停车的。还有再去蛋糕店,把那边做出来的糕点,都拿过来,跟尹丽说,回头再算账”想着主桌上要孩子多的话,这些给孩子单上一份,这也是咱办事体贴。
这边一说尹丽,那小媳妇想起来了。马驹子看上尹丽的事,别人不知道,店里的人还不知道吗她提醒马驹子,“马哥楼上两个散客,我看着像是尹家的老大上回尹丽订婚没订成,主角不是成了他了吗带的姑娘好像也是上次那个”
哦
这么快就找来了
马驹子朝楼上看了看,“哪个雅间”
“三号”小媳妇朝上指了指。
马驹子马上整理了衣服,一边交代人赶紧去办事,一边蹭蹭蹭的往上面走。在门口敲了门,然后推门进去,他不由的一愣。
上一回也没太当回事,这一回再看,他心里咯噔一声。人就坐在那里,只随意的坐着。他推门进去,这人眼皮往上一撩,那眼神看的他心里激灵一下。
人还是那个人,就是尹家的大儿子。
但人又不像是打听来的那个人。不是说是个老实木讷的人,就是长的还可以,走运的被城里的有钱人家看中了。说是娶媳妇,其实跟招赘是一样的,听说老丈人那边是没有儿子的。他也一直觉得,能因为地方有钱就招赘的,这人能有什么骨气
可今儿坐在这里的人,给他的第一个感觉,那就是此人绝非善茬。
他心里一苦,这好容易看中的媳妇,怕是要飞。
但面上他还得笑着,笑着上前打招呼,张口就道“兄弟你看,今儿忙凿凿的,慢待了这么着兄弟,看得起哥哥,今儿给哥哥个面子,今儿这顿,哥哥请了。”
“街上这么多馆子,直接奔着这儿来的,冲的就是马哥的面子。但这开门做生意,这么做可不成啊”四爷淡淡的接了话,“知道马哥忙,看这阵仗,是有贵客。只管忙就是了。我们回来没跟家里说,怕家里匆忙,就在这儿吃顿便饭。马哥不用这么客气。”
马驹子哪里真就走了,他进来拉了凳子坐了,“下面的人忙着呢,什么事我都亲力亲为,那得累死。”他说着,就朝林雨桐笑,“弟妹,我这小馆子委屈你了。”
自来熟的很。
“很有特色。”林雨桐赞了一句,“挺好。”
她主要是看此人的长相,一米八的大高个,颇为壮硕。脸上不见多少风霜,猛的一看,像是个好人。整个人收拾的也很利索,如果不知道过往的人,很难将此人跟混混地痞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特色这个也是这两年才搞起来了的。”马驹子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之前开馆子,就是想找个营生干。那时候不会经营呀没少干混蛋事。后来之前错了,上门跟人家赔礼了。我也不怕弟妹你笑话,早前对门有一家子开面馆的,我把人家欺负狠了。后来想了想,实在是混蛋。咱要找饭辙,人家也要找饭辙,我还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人家那拖家带口的,容易吗那干的都不叫人事。后来,我又找上人家,把我在县城的铺子免费给他用三年,就在县医院对面那个拉面馆就是。哎哟我们现在是拜把子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连外地的商人都想法找到安抚到了,那近处的受过欺压的,岂能没有补偿
这人很聪明,也猜到四爷是来干啥的。这是跟四爷说了,过去那些混蛋事,是他不对。他知道错了,也把那些不好的影响给消除了,没有留下什么尾巴。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家伙也不是那些手段,发不起来。但发起来,能回头去安抚那些人,你还没法不谅解。因为苦主因为金钱上的补偿,已经谅解了。人家都谅解了,别人管的着吗
也是这世上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结下仇的,很少有化解不了的怨恨。何况,这家伙下手有分寸,结怨不结仇,狠狠的给了对方一棒子,回头再给塞甜枣。
当年没有那些手段他发不起来,发起来了,那点收尾巴花的钱,算个屁。
因此林雨桐借了一句“您处事高明。”
“弟妹啊,你这可是高看我了。我要是有那脑子,当年能混成混蛋吗”说着就跟四爷道,“我最羡慕像是老弟这样的,能找个贴心的身边人。现在啊,男人最大的财富,不是有多少钱,那得看身边有没有个好媳妇。弟妹是这个”说着,就挑起大拇指,满是夸赞之意,“要么说,我是混蛋呢当年跑出去,跟你先头那个嫂子谈恋爱,人家倒是死心塌地的跟我,可后来不提也罢好在,她现在过的还好前几年她男人病了,需要钱,要多少我给拿多少,半点不敢含糊说到底,是我亏了人家了”
以闲聊的口吻,把他身上这些叫人顾虑的地方都摊开就你看,坦然的说给你听。告诉四爷,他现在绝对不是地痞无赖二流子,也绝对不是无情无义之辈。
倒是关于尹丽的事,半句多余的都不说。
正说着呢,楼下吆喝,说是客人来了。马驹子起身,“老弟,你跟弟妹先用饭,我下去招待客人。需要什么就叫人拿,千万别客气。”
四爷点头,“你忙。”
等人出去了,林雨桐就道,“聪明人”
不仅是聪明,还胆大。
游走在黑白之间,踩着那条线,自诩为聪明,却从来不知道,黑和灰只一线之隔。光线暗点,灰就常常被当成黑了。可哪怕光线暗点,白色的最多被当成灰色的,却从来不会成为黑色的。
差别就在这里。
这样一个人,或许当个有交情的人,见了面客套的打个招呼可以。可若是谁家的女儿跟他过日子,任谁家的爹妈也不会放心的。
两人说着话,这边菜上的也不慢。没有因为今儿承包宴席就慢待了今儿的散客。
林雨桐今儿点的主要是野菜。这个月份,山野菜上来了,最是滋味好的时候。
马驹子正跟一男人说话,就看见服务员端着菜窝窝上二楼,忙道“把柜台里那个瓷瓶里的茶叶用上,重新沏茶给送上去。”
这会子顾家的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都开始坐席了。跟马驹子说话的是正主,今儿的事主叫顾众,就说马驹子,“什么人呀”
马驹子拱手,“老顾见谅,本来老爷子过寿,都得给让路。但这个不一样。”
嘿怎么不一样
“我哥今儿回来,要是贵客你要言语一声。”顾众这么交代。
他其实不想高调的,可老爷子今年八十了。高寿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再不办一次,老爷子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他是家里的老小,也是家里最没出息的,只守在老家种地。当然了,因着哥哥当官了,他也当了村长。因为这个村长能尽快的帮大家申请到资金呀。修路啊,修缮学校啊,上面但凡有扶持的,他跑动跑动,给村里能办实在事。
如今,也算是活的人模人样的。但也怕太高调了,影响大哥的仕途。
马驹子摆手,“不搭嘎我是想叫人家给我当小舅子,不过我瞧着,好像没戏。”
顾众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跟马驹子道“瞧上谁家的姑娘了”说着,就想起来了,“上回在路口车蹭上的那个姑娘”
年后,两人喝了点酒,开车回来。走到路口蹭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蹬着三轮车,拉着一车零零碎碎的东西,狼狈的很。他们的车过去碾到树枝上了,树枝刮到人家姑娘腿上了,蹭的一下,把人家姑娘的裤腿给撕破了。
当时那姑娘瞪着眼睛,两人心说,这回赔点钱吧。谁知道人家不要钱,“本来就是干活才穿的破裤子”要不然不能以勾就破了。她瞪着眼睛,“你们是不是喝酒了喝酒开啥车呀撞电线杆子上你们死了活该,人家好好过路的被你们连累了冤枉不冤枉”
两人站在路上被骂了一通,然后就那么走了。
后来去马驹子见,见对面开一蛋糕店,才发现是那天骂人的姑娘。马驹子送自己出门,一分钟里得看蛋糕店七八眼。
“你正经的去提亲呀”顾众拍了拍马驹子的肩膀,“是正经过日子的姑娘就好,回头我给你做大媒,上门给你提去。”
“先招待客人,回头再说回头再说”马驹子说着,就推顾众。还问,“大哥也该到了”
正说着呢,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身朴素的走了进来了,跟过来围着的人一一握手,然后说弟弟,“太高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