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然走到花旁边, 眼神柔和地凝视着它, 黑红色的花,纤弱但神秘华美。
“这花是好东西,清晨的露水可以酿出美酒。”
有那么一世, 他在研究酿酒之法时, 曾在古书中见过这种花。
这种花被称为“酒冲”,夏至之前开花,花期长达三个月,直到秋至衰败。古书中记载,花期时采集花上沾上的露水酿酒,能使酒的味道更清澈醇厚。非花期可采集枝叶上的露水入酒, 口感次于花上露水, 但也是上品。
他还以为这种花已经绝种, 仅存于传说之中,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发现了它的踪迹。
“真的”
阿枫惊喜。
若是有这么一株“酒冲”,他是不是能酿出更美味的酒
但他迟疑了一下, 嘴巴动了动 ,想说什么, 但阿妈已经说了,要把花给然子。然子救了阿妈的命,他这时候反悔不送花,是不是太不好
钟子然见他这犹豫的模样,开口“这花还是阿枫你养着吧,我给你阿妈开点药, 照着吃,就可以解毒了。以后只要不靠近酒冲,她就没事。”
他喜欢喝酒,并不代表他喜欢酿酒。
酒冲这样的名花留在他这里只会浪费。
阿枫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胸脯,打包票,“然子,放心,你后半辈子的酒,都包在我身上了。”
钟子然把写好的药方递给阿枫,拿起桌面上的酒壶,朝他挥挥手,“那感情好,我以后喝酒,就靠你了。”
阿枫家里出事,想来也没心情跟他喝酒,他还是回家自己喝好了。
他刚走两步,阿枫妈叫住他,“然子呀,我脑袋上的针不拔吗”
她不敢动,怕呀她眼睛一转,就能看到自己额头、眼皮、鼻子、眼眶上微微颤动银针。
怕呀真怕
钟子然没回头,“八个小时候,让阿枫去找我拔针。”
八个小时
阿枫妈面色难看。所以她得插着这些针睡觉
阿枫见阿妈精神不错,还有精神想东想西,心里的担忧就放下了。
他追着然子出去了。
“然子,等等。”
钟子然被他叫住。
“你和你小媳妇不住一间屋”
他和然子、然子媳妇从小感情就不错,他希望他们俩能好好的。
然子对他小媳妇不是没感情,只是他不知道,没开窍罢了。
从以前起,只要有人敢欺负钟宜宜,然子就会找那人出来谈话。讲不过,就打;打不过,就玩阴的。
若是他一点都不喜欢钟宜宜,他是不可能跟她拜堂成亲的,就算钟阿嬷怎么逼迫都没用。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阿枫知道,生性冷淡的然子是在意钟宜宜的,非常在意。
和小媳妇住一间屋
钟子然吓得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阿奶也跟他说过这个话题,但被他以要找给钟宜宜治疗眼睛的方法推脱了。
他需要一点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我正在构想帮蓁蓁,呃,就是小媳妇,治眼睛的方案,跟她同屋不方便。”
他这个借口,暂时让阿枫信服了。
“蓁蓁哟,原来你们都有专门的称呼了不错嘛”阿枫用肩膀碰了碰钟子然的肩膀,挤眉弄眼。
钟子然脸僵。
“你这样就对了。你不知道你在外面读书这些年,小媳妇任劳任怨帮你伺候阿嬷,她生孩子那天,都还在下地干活。现在还为了救阿嬷,坏了眼睛。你要对她好一点呀”
阿枫语重心长。
钟子然心情复杂,他提着酒壶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钟宜宜房间亮着灯,步伐迟疑了一下,但终究是没有进去。
这之后的几日,经由阿枫妈和阿枫,或许还有钟阿嬷的口,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然子是有真本事,医术出神入化,救了阿枫妈咧。他在外面赚了大钱,这次回来给钟阿嬷,买了玉镯子和金项链咧。还有,他这一次请了长假,会在寨子里待上一个月咧
传言多了,寨子里有人就开始求到了钟子然面前。
有头疼、胸闷、气短的;有感冒、咳嗽、发烧、不举的;有肾虚、风湿、眼花的
钟家每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钟子然非常忙碌。
他手边没药,但阿放那有上好的中药。
因此,开药的时候,能开中药的,他尽量开。不能开的,写了药名让他们自己去镇上买。有些是需要手术的,病人若不愿意手术,他就开中药让他们慢慢调理。
一时间,寨子里的中药需求变大。
即使没病的村民,有会找钟子然,让他帮忙开一些健胃消脾,预防感冒的方子。
阿放这边是彻底没什么病人了,但他光卖药都比往常大半年赚的还多。
他偷偷摸摸躲在大树后,偷看。
阿爷去世前,把药物炮制的方法都教给他了,识药、辨药、种药、采药、制药,他非常拿手,正准备继续深入学习实战治病的时候,阿爷意外去世。
他的学习中断,就只能翻翻阿爷和老祖宗们留下的书,自己看。
然子在外学医,他知道。但因为然子常年在外,他跟他接触不多,不知道他的医术居然好到这个程度。
阿枫妈的头痛,他也看过,治不了,就让去镇上医院,也没有用。但然子居然用银针和几剂药,就治好了。
他想拜师,他想偷学。
还是坐在门口台阶上的钟阿嬷,先发现的他。
“阿放,你偷偷摸摸躲在我家大树后面做什么”
小老太手戴玉镯,脖子带金链,站在阿放身后。
阿放吓了一跳,撞到树干上,额头上迅速起了一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