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璋想天子要给女儿挑驸马, 似卢公子这般的大概是最合适的世家子弟, 出身高贵,温文有礼, 前途无量。
而且, 这位卢公子看起来也确实是很会讨小姑娘喜欢, 知道趁着天气晴好,上门来约人去出城踏青,还要一同去佛寺礼佛既亲近又郑重,还不显得过分轻挑
虽然霍璋理智上想通了此事, 心知以他的身份不该再想下去。
但是,霍璋还是忍不住的回忆起范阳卢氏那几个与宋晚玉年纪相近的嫡支公子, 猜测的这位与宋晚玉一同出游的究竟是哪一位。然而, 到底隔了许多年,且他对范阳卢氏也确实是不大熟悉,哪怕竭力想了一回也只隐约想起几个似是而非的面孔与名姓。
想着想着,他按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拢。
修长的手指握紧了了扶手,指骨清晰,微微泛青。
与此同时, 宋晚玉正在慈恩寺中礼佛。
慈恩寺占地极大,足有半坊之地,庭院、经楼、大殿、云阁等皆是应有尽有,堪称是肃穆壮丽。
大雄宝殿之上, 宋晚玉难得郑重的跪在青色蒲团前, 有些怔怔的仰头去看正中的释迦牟尼佛像。
佛陀慈悲, 垂目看着众生信众,无悲亦无喜。
宋晚玉以往是不信神佛的,她想这世上真的有神佛吗
若是真有神佛,为什么如霍璋这般从未有过恶行、从未做过恶事的人要受那些磋磨与苦难反到是那些恶人,一个个的高床软枕,享尽荣华
可是,这一次,一向不信神佛的宋晚玉却垂下眼,对着那殿上的那尊金佛,五体投地,端正叩拜。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希望能有神佛,也是真心实意的叩拜神佛。
或许,也正是因着神佛庇佑,霍璋才能大难不死,甚至借着二兄的手从突厥脱身
宋晚玉身为天子独女,一向都是受尽宠爱,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自来活得顺心顺意,少有求神拜佛真要有什么不能得的,求一求她的阿耶,大多都能有了。可是,独独在霍璋的事情上,她却是真心实意的祈求神佛,希望神佛能够接着保佑霍璋,让他早些康复,让他如愿以偿,一生康泰。
宋晚玉是真的满心满意的希望霍璋能好起来,也希望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都能落在霍璋身上。
心下这般想着,宋晚玉一颗心重又沉静下来,对着金佛叩拜起来。
神色虔诚,姿态认真。
一侧的卢五郎却没有宋晚玉这样的虔诚,反倒涌眼角余光打量着正在叩首的宋晚玉,心下讶异他原就是随口寻了个借口来和宋晚玉出来的,谁知宋晚玉居然是真心礼佛
他是真没想到,似昭阳公主这般的性子竟也会信佛
好在,卢五郎也是个识眼色的,虽心下存疑却也并未冒然问出口,一直等到两人出了大殿,这才笑着道“早知殿下喜爱佛事,我该将家中那几卷佛经孤本也带来才是。”
宋晚玉态度冷淡,没看他,只随口道“我不怎么看佛经。”
卢五郎也不沮丧,接口道“是我想当然了”
宋晚玉并未应声,神色淡淡的。
卢五郎想了想,便又问道“适才我观殿下适才神色郑重,不知殿下是在求什么”
宋晚玉终于侧过头,看他一眼。
她生了一双极美的凤眸,眼尾微挑时,眸光流转,似是带着一种醉人的艳色。
卢五郎被她冷冷淡淡的一瞥,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怔怔的看着对方。
宋晚玉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卢五郎“”
卢五郎咽了口口水,还是厚着脸皮接着道“我先送殿下回去吧”
宋晚玉却只是摆摆手“不必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她还得给霍璋求护身符呢,若是身边跟了个卢五郎,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再者,她也是希望能够借此让卢五郎清醒些,最好早些死心
卢五郎沉默片刻,到底还是不敢当面违背宋晚玉的意思,只得行礼告退。他毕竟出身世家,幼受庭训,哪怕宋晚玉直接冷脸赶他走,哪怕他此时心下多有不甘,面上仍旧维持住了自己最后的一丝体面,起身离开时步履仍旧从容。
宋晚玉目送着卢五郎走了,这便抬步去寻慈恩寺的玄安方丈既然要给霍璋寻护身符,当然是要找个最厉害的人讨护身符
宋晚玉替霍璋拜了佛,解决了卢五郎,再与慈恩寺的玄安方丈讨了三个护身符后便打道回府了。
路上,她都把送护身符的说辞准备好了,到时候就与霍璋说“三郎也是头一回去军里,我就怕他这么个性子,去了军中一个不好就没命,想着还是该给他求个护身符。既给三郎他求了,自然也该给你和二兄两人也求一个也好保佑你们太太平平,旗开得胜。”
这样,既不显得她对霍璋有什么非分之想,也能显出她的用心来。
霍璋他应该、也许会接受吧
至于让齐王背锅这事反正,齐王这人一向皮厚,背个黑锅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宋晚玉这么想着,心下的忐忑又少了些,靠坐在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不觉间便出了会儿神。
一直等到马车停下,宋晚玉掀开车帘下了车,想着马上就要去见霍璋,晨起时的羞赧不觉便又浮上了心头。好在她很快便压下了这些杂乱的心绪,用力的握紧了那个才从玄安方丈处讨来的护身符,勉强镇定下来,抬步往西院去。
正值傍晚,金乌西坠,天边染着明丽的霞光,有如锦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