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第一个吻是沈欲主动, 那时小乔在睡觉, 洗干净的脸和新换的衣服透着少年青春蓬勃, 可熟睡皱起的眉头和手背冻疮又很破败。沈欲亲了他, 给他书包里塞了2000块回家的路费。现在也是沈欲主动, 紧紧揪着他领口。
扔了小乔两次, 还怎么舍得放手
他从来不敢和小乔近距离对视,怕眼震被发觉。现在他看了,尽管还是看不出金色来。他更不理解什么叫红色, 什么叫眼圈一红。他只知道凡是自己想哭的时候眼圈会热,鼻子会酸。
红,就是热。血是红的也是热的,现在他眼圈很烫。即便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眼球又震,不管了,沈欲紧张地撬小乔的嘴。他控制不了眼球的颤动, 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这样了。震起来的时候, 村里的人笑话他像个神经病。
确实像神经病, 多少次沈欲自己看镜子都觉得像犯病了。现在眼睛就在颤,幅度很大, 导致他分不清是自己眼睛抖得厉害还是小乔的睫毛抖得厉害。
“我操”骨头提着一口气,“小马哥疯了吧”
“我操”seven傻站着, 随手把张晓的眼睛蒙住, “你未成年, 你他妈不能看这个。”
张晓晃了两下肩甩开他, 踮着脚看。除了他们, 拳场所有人都在看。十几个兄弟们,吧台的服务生,还有几个上私教课的学员。
小马哥他他亲得好猛烈啊比他打拳还猛
乔佚垂眼看沈欲,看他眼睛颤得离奇剧烈。以前接吻自己要往上看,现在他可以往下看了。可是他没张嘴,任沈欲扑他身上用一张嘴、一条舌头笨拙地撬他牙关。但他抱他,两条手臂死死地抱着沈欲薄且精练的腰,像一个水鬼缠住一个活人,不把他拖到河底淹死,用一命抵一命,誓不罢休。
沈欲只亲到了牙,舌头怎么都送不进去,一下子有点急了。除了着急还有紧张,皱起眉头用眼睛问话,不就是和好么我现在亲你,你倒是摆起脾气了啊,臭小子,你幼稚。
一紧张就用力,小乔被他撞得往后直退。沈欲的嘴还贴着,扔掉染血的衬衫换两只手揪他。他们像纠缠在一起打架,厮杀,换个地方绝对像要杀了对方。
要亲他要亲他,沈欲闭上了眼,视野一片昏暗。他把光关在眼皮外面,不断回忆该怎么接吻。小乔吻技不太好,自己也不太行。他们在无人经过的胡同里亲过,在床上分喝一听啤酒的时候亲过,在夏日炎炎的树荫下亲过,少年不懂克制,他不忍拒绝。
现在,自己被拒绝了,被拒之门外,关在那张嘴外面。这不行,沈欲思考着,松开一只手,像绞杀像缠抱,搂住了小乔的头。你别这么幼稚,让我来亲你。
乔佚仍旧不肯张嘴,用明显的拒绝惩罚沈欲当年的不告而别。但他没有躲开这个带有明显宠爱意味的抱。沈欲以前经常搂他,哥哥搂弟弟似的,搂着晃身子,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
可他不想当弟弟。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怎么可能当兄弟直到另一只手也绕住自己的脖子,乔佚捉住沈欲的小臂,把他困在了怀里。相比从前,沈欲的身体确实结实不少,肩部肌肉流畅,小臂青筋凸棱清晰,脖子下的两个坑还在。
“你”沈欲一只手被反剪,蹬着地面,把他撞向了墙,“你什么意思”
“谁让你当年跑了”乔佚看着他,不用偏头就能从正面看到伤痕,“说亲就亲你不是说不认识我么”
“你成熟一点。”沈欲咬着牙警告。
“行吧。”乔佚点了下头,慢慢靠过去,随之扑面袭来的是可燃性液体的气味。那味道刺鼻,冲上了眼睛,沈欲强势地揪着他,嘴唇却颤,闪着一层湿湿的光。
要亲了,沈欲赶紧闭眼,把脸往前凑了凑。同样热的嘴唇碰到一起,同样湿润。他想象中这会是一个温柔的吻,久别重逢,从唇线开始吸吮才是。
但接下来发生的却是疼,狠狠疼了一把。妈的,沈欲登时睁眼,自己让臭小子给咬了。
“你咬我”沈欲大脑一片空白,就知道自己被咬了,还挺疼。右手从亲密搂抱变成蛮力,揪住衬衫后领。小乔掐着他的腰往墙边挪,他们顺着围墙滚了一圈,撞开了一扇门。
一群兄弟围上来,站在门外观望。
“都看什么看没见过啊”沈欲一腿将门踹上,心脏乱了节拍。这屋原本是垃圾间,前几天被改成了衣物堆放间,待洗的衣服都放在这里。
乔佚一直笑着,稍稍拉开距离,隔着十几厘米看沈欲发火。刚认识时候沈欲留短发,现在长得可以一把抓起来,短发清爽,长发惊艳,都帅。地上有很多杂物,他们一边纠缠一边拥抱一边扳倒,最后他被沈欲摁在一张桌子上。
沈欲在控制呼吸,打了那么多拳赛,现在全乱套了。出了一身的汗,他用一个压制性的动作拉近他们的距离,刚要贴上去,一只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手戴着皮手套,腕骨戴了一只黑色的手表。劳力士黑水鬼,假的,1200块在王府井买来的。现在这只手卡在他喉结底下,硬碰硬地扼着他的气管。
乔佚没有笑了,反而异常严肃。沈欲要亲他,他偏要躲他,让他急,让他火热地往上贴。沈欲离他越近他掐得越用力,指头深深陷入皮肤里似的,大拇指快抠进他的喉部。
还有恨,沈欲清楚小乔对自己还是有恨,从眼睛就看得出来。两个人力气都大,恨意还在,又深又重地对视,谁也不躲了。
真的要掐死自己,沈欲忍住气绞的窒息感一点点地靠近。鼻尖对着鼻尖,20厘米、15厘米、10厘米手越掐越使劲。
掐死吧。沈欲整张脸都是烫的,缺血,氧气又上不来,汗水往下落,汇集在人中位置。他眨了眨眼,闭眼的时候能感觉上眼睫毛贴住了下眼睑,多层睫毛都糊在一起了。就剩一点距离,沈欲执着地睁开眼睛。
小乔的眼神很难懂,或者他看不清楚,有几年前的绝望。就在这种折磨的拉扯下,沈欲耗掉了最后一点力气,最终还是没能碰着他的嘴。
但是他笑了,一直以来他都胆小,生下来就胆小,给白羊座拖后腿。无限贴近一个人大概是他沈欲这辈子最勇猛的壮举。然后他就完啦,就完啦,被看透,被勒死在这里。
但是他又自私,明知道自己不能,还要拉一个人下水。贪啊,他就贪图乔佚这一点爱,这一点在乎,然后把自己所有的爱和在乎给出去,直到离开拳场那天。
我给你的,你先收着。如果不要也别还给我,等我还能给的时候,我再接着给你。别还我了,沈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