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答和贺原开始于一个多月以前。
母校庆典,她作为优秀毕业生回申城参加。白天的活动结束,当晚酒会,她坐的车在路上堵住,到时已经开场。
她火急火燎进去,在拐弯处撞上贺原一行人,结结实实撞进了他怀里。
贺原是校方千请万请邀来的最大的赞助商,陪同的人吓得变了脸色,生怕他不高兴。然而贺原只是抚了抚衣襟,在苏答尴尬的道歉声中,未做言辞。
之后的酒会,苏答的眼神几乎是愣愣跟着他走,一杯香槟端了半天都没喝完。时间过半,她在远处观望许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上前敬酒。
贺原受了她敬的酒,杯身相撞声音清脆,手碰到他的手指,一瞬间过电一般,她只觉得自己掩饰得实在不够好,脸控制不住地发烫。
贺原一句话没说,淡淡瞥她,眸色幽深玩味,将杯沿递至轻启的唇边,缓缓酌饮。
酒会结束。
贺原的助理徐霖来讲她拦下,说“先前在拐弯处撞到您,贺先生说非常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歉意,想送您一程。”
苏答意外又带点怔愣地上了车,紧张地呼吸不能。然而贺原一路上都没和她说话,只是将她送到住的酒店。
不等她缓过神,第二天徐霖又打来电话,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她的号码,转达了他老板的意思。
贺原约她吃饭,问她可否赏脸。
那一顿饭,即是开始。
饭桌上一切都很和缓,包括贺原的态度,平静寻常,找不到一丝异样。苏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或许误会了他的意思,直到上甜点的时候。
执着刀叉的贺原忽然抬眸,视线有形般抚过她的脖颈,“丝巾很好看。”
苏答顿住,还没想好要怎么措辞回应,他慢条斯理将盘中的点心分成合适大小,悠悠地道“苏小姐喜欢的话,我让人送一些到住处,要不要随我回去看看”
苏答一愣。
他在桌对面朝她看,眸光轻缓,如羽毛般经过视线所及每一寸,带着说不尽道不完的暧昧,一下子将她的耳根点燃。
那晚是开始,也是他们的第一次。
相识经过在脑海过了一遍,苏答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回母校参加庆典,原本只打算待两天,结果后来足足在那陪了贺原一个多月。
那段日子里,他就不曾留下她过夜。他们下榻酒店不同,贺原没开口让她住到他那去,她也不提。他想见她了,就让司机去接,一接一送,如何去的之后再如何回。
苏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琢磨这个。
但好像就是忍不住地,开始在意起来,也无法不在意。
恍神间,车开进小区车库,司机出声提醒“苏小姐,到了。”
“嗯。”苏答敛神,微微颔首,拿起手包下车。
乘电梯到十五楼,每层都是独门独栋。
一进门,苏答将家里所有灯都打开,手包往沙发上一丢,身上泛起疲惫。
出席晚宴消耗精神,又被贺原折腾,欢愉是真的,腿发酸也是真的。
已经洗过澡,苏答还是放水在浴缸里泡了十几分钟,筋骨松泛了,这才蜷进被窝。
一觉至天亮,早起做了会瑜伽,苏答吃过饭在沙发上看书,何伯打来电话。
何伯是老爷子身边的老人,蒋家上下,经手的事不少。
苏答对着来电显示看了半晌,许久才摁下接听。
“喂。”
“小姐。”那端的声音透着几许沧桑,“老先生请您今天回家一趟。”
苏答默了默,“几点”
“看您方便,但最好不要过午。”
“知道了。”苏答一个字都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蒋家院子里种了许多绿植,平时有人专门负责打理,照顾得很是悉心,一片生机蓬勃。
苏答上大学以后就去了申城,毕业后回来北城,直接在外独居,年节时才会回来。不过毕竟是住了好多年的地方,很快那股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老爷子在书房里等她。
苏答进去,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在书桌后,握着毛笔写字,没抬头,慢悠悠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看了她一眼,“程家那位在香江宴所办的晚宴,你去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
“和贺九去的”
贺九是贺原的外号,他的朋友们常这么叫,叫得多了渐渐传开。
“是。”
老爷子没再多问,把纸张拿到一旁,铺开一张新的,提笔沾墨,话头一转,“晚上盛京公馆慈善拍卖,你和你姑姑表妹一块去。”
苏答“慈善拍卖”
“你还年轻,不管谈没谈恋爱,多交几个朋友不是坏事。”
苏答一愣。
老爷子边写边道“贺家那样的门第,你莫不是以为真能有结果”
苏答品出他这话的意思。
“爷爷”
“不用说了。”老爷子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这次慈善拍卖,去的人多,名额不是好拿的。合适的衣服我已经让你姑姑准备了,晚上跟着去就是。”
他挥手让她出去。苏答抿唇,随后扭头离开。
出了书房,苏答停住,深吸一口气。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白,他觉得她和贺原长不了,这次原本谈定的人家因此黄了,他可以不怪罪,但只要她和贺原一结束,他照样会给她安排下一个结婚对象。
站了站,平复好心情,苏答提步走进客厅。还没坐下,蒋沁就从楼上下来。
“啧,真是稀客。”
蒋沁睨着苏答,阴阳怪气“一年到头也不见你回来一次,我们蒋家大门朝哪开,你怕是都快忘了吧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条狗还知道冲主人摇尾巴”
“沁沁”蒋华芝闻声快步过来,喝止住她,带着笑看向苏答,眼里却挟着几分轻慢,“她这张嘴你是知道的,离离啊,别往心里去。”
离离是她的小名,苏答像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平静地叫人“姑姑。”
蒋华芝离婚后,就带着改姓的蒋沁回了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