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事,现在想来,都已经过去好久。
苏答弯唇,轻声说“人长大了,哪还能那么肆无忌惮。”
蒋家不允许她放肆,尤其是没有了可以庇护她的人,她只能小心收敛,越来越谨慎,端庄。连去申城读大学,怕惹事,也警醒着处处行事低调。
更别提如今在贺原身边
朝佟贝贝要了两颗木糖醇,苏答将车窗降下一半,若无其事笑起来,“走吧,带我兜兜风。”
喝了一晚上,林新柔吐了好几回。她酒量确实不错,脸虽红,神智却是清醒的。
饭局散场,见贺原这就要走,她顾不上别的,大着胆子到他车前拦下。
“贺先生”
正要上车的贺原在车门前睨她。
林新柔撩了撩头发,柔声道“我喝得有点多,头晕晕的,这个点不太好打车,您能不能顺路送我一程”
贺原脸上没半点表情,冷淡道“不顺路。”
说完,径自坐进后座。
林新柔一愣,近前,“贺”
徐霖挡住她,“不好意思,小姐。”他将车门关上,随后看也不看她,走回前面,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车开动,林新柔在后面跟了两步,而后被远远甩开。
徐霖悄悄朝后看,端坐的贺原闭目养神,眉心隐约蹙起。
老板今晚心情似乎不大好。
或许该说,这段时间就没怎么好过。
想到晚上碰见又先行离开的苏答,徐霖不由在心里叹气。
当晚,贺原在名下离得近的一所宅子里过夜。
第二日,几个助理把要他处理的文件送到,他休息没够,没去公司。
四点多,徐霖上楼请示他的意见。讲完公事,徐霖看向贺原,犹疑着,有些欲言又止,脚下半天没动。
贺原皱眉,“还有事”
徐霖跟在他身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他的心情好坏一看便知。这些日子,那股别扭劲持续得着实太久了。
微微欠身,徐霖咳了下,说“是这样,苏小姐那件事,法务那边已经让人处理得差不多,只是有些东西,需要她签字。您看”
贺原动作一顿,随后把签好的文件往旁边一丢,“要她签字那就找她,问我干什么”
徐霖笑了下,说“代表律师离这挺近的,不如把苏小姐约到这来谈也省得跑来跑去麻烦。”
贺原抬眸睨他,情绪难辨。
徐霖硬着头皮承受这般打量,半天没听到回应,暗暗一瞟,桌后的贺原默不作声翻开下一份文件,面色看似冷淡,神情却不自主缓和了几分。
没同意,但也没反驳。
徐霖扯了下唇,心领神会,“那我先去忙了,贺总。”
苏答接到徐霖电话,有些意外,尤其是他说要她到贺原的宅子去。想问是贺原的意思,还是只是纯粹因为方便,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出门换衣,苏答在衣柜前站了半天,许久,从角落拿下一件蓝色裙装。
到徐霖发给她的地址时,律师已经在等候。
围坐在一楼客厅签好文件,苏答看向徐霖,低声问“贺原呢”
徐霖见她带着点心来,心里早就有数,“贺总在楼上,苏小姐稍坐,我去通知一下。”
他上楼汇报,没一会下来,请她上去。
二楼厅里,贺原坐在沙发上,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解开两颗扣,一双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下。
他端着咖啡,指节匀称修长,视线落在她蓝色的裙装上,停了一秒。
敛眸喝了两口,他好整以暇道“有事”
苏答小声说“做了一些点心。”
他眼神定定在她身上停住,“你来就是为这个”
“我特意做的不那么甜。你不喜欢的话,苦一点的也有”
贺原一直不说话,苏答渐渐说不下去。
话到穷处,默了几许,她只得道“你应该还有事要忙,那我不吵你了。”
盖好点心盒,她转身朝楼梯口去。
没两步,身后传来动静。
苏答被一股力拽了回去,轻呼一声,背撞进他的胸膛。
腰被贺原揽紧,他的肌肉,紧实得恰到好处,透过衣物传来热度。
下巴被捏住,她仓惶的视线撞进他幽深的眼里。
“除了点心,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
她的皮肤,细嫩的白色,被蓝裙衬得更加雪白。
贺原眸色加深,被那抹蓝,染得浓郁而深沉。
从饼干的种类、名称、到做法,贺原一边追问,那双手一边作恶。苏答一张脸红得彻底,直被逼得音不成音,调不成调,从厅里到卧房,最后彻底歇在枕间。
头发凌乱披散开,沁出的薄汗退散,微微有些凉,她脑袋混沌,累得躺在薄被下,一动不想动。
贺原忽然问“你为什么跟我”
苏答愣住,抬眸,他站在柜旁,点了根烟朝她看来。
手不由拽住床单,眼睫颤了几下,几秒须臾又似漫长无垠。
“因为”她垂下眼,说,“我喜欢你。”
那年初见,读大学的他已经开始处理贺氏事宜。他气宇轩昂,众星拱月般被簇拥在中间,而她十分狼狈,咬着牙不肯掉泪,满嘴都是血腥味。
那时轻轻一瞥,他不怒自威,眉眼淡薄如高山顶上雪。
羽毛一般落下,便重重嵌进她心里,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贺原听见她的回答,有那么一会没说话,眼里幽幽的光浮在表面,似是有些好笑,“你喜欢我什么”
苏答抿住唇,拽着床单的手用了几分力。
短暂片刻,没等到她回答,他已然收回目光,“算了。”他道,“我让他们送衣服来,先穿我的。”
他跳过先前的话题,苏答也不好再说。
无言稍许,她扯了扯被子,开口“你吃点饼干吧。”
声音不由放的低而缓“上次做的你都没吃”
指间夹着烟,猩红一点微微闪烁,贺原看她几秒,抽了一口,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薄薄的烟气染上他的眉眼。
他摁着烟头,用力旋了旋。
苏答听到他说。
“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