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羊上船了。”
这位叫小丑的, 一句不高不低的话, 还让胡幽晃了几下。
肥羊是啥, 就是待宰的啊。
宰羊这个事,胡幽自己是没动过手, 可是家里年年宰羊,胡幽是太清楚这意思了。
没两分钟, 就看到有两个黑影“啪啪”地踩着水面, 跑到了船上。
俩人一上船, 把四只“肥羊”在月光下可品了个仔细,其中一个高个子点点头,对着小丑就问,
“他们几个过去干啥啊, 不像是缺吃缺喝的。”
小丑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说,
“这位年纪大的姓胡, 带着三个孙子, 去那边寻亲的。以前都是有钱人家的。”
另外一个向前走了一步, 同样把四只“肥羊”看了又看,
“我咋觉得他们现在也是有钱人呢”
三个人把四只“肥羊”研究了一会儿, 小丑还说了一个事,
“咱堂口有自己的旅店吧,把他们先安排在那住几天。他们没身份,过去了暂时都没地方住。”
对岸也是要身份证的,尤其这个时候跑到对岸的, 肯定是不会掏出在这边的户口本的。
四个人到了对岸不管住哪里,都要出示身份证明。
住小旅店肯定花钱就行,但是胡幽他们不可能住小旅店。所以在听到那个小丑说他们堂口有自己的旅店时,胡幽不由地就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看过的一些老片子,一个个小旅馆,灯红花绿的。
胡幽不由地抖了几下,伸出一只手拉了拉那个小丑说,
“我想住大酒店。”
小丑转过头看了看胡幽,用力抿了抿嘴,没有反驳。而是放低了声音说,
“现在水上有查表的,碰上就麻烦了。”
胡幽抬起头就看着曲明老头,从刚才开船到现在,这三个人一直就真跟做贼似的。
胡幽想的是,这要是换了符生,绝对不会这样的。
曲明老头也收到胡幽的眼神,挺了下上身说,
“不怕查表来的,我们要挺起胸膛。做人嘛,一定要堂堂正正的。”
小丑露出了一种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不解的神情,看着这几只“肥羊”。
而曲明老头脸上露着笑,非常淡然地讲了几个字,
“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的。”
我有钱,我不怕。
这几个字像是印在胡幽几个人身上似的,让那几个啥啥堂口的几个小腿子,表情都跟便秘了一样。
他们在河上做这个事有好些年了,从来还没碰到这么有底气的。
而且现在的曲明老头根本不像个去河那头开眼界的普通老头,像个很文明的绅士。
曲明老头坐在船上,屁股底下是胡幽给找来的大垫子,他们四个人每人坐了一个角。
曲明老头看着黑油漆漆的江面,又用很温和的音调说,
“我相信即使碰到那些人,他们也不会不讲道理的。”
胡幽耸耸肩膀,她就知道,她的人生永远是这样的跌宕起伏。
在江上的船划得慢悠悠的,就像是在黑暗中游荡一样。即使这样,还是被发现了。
“你是什么意思”
那头有个人一脚就从他的大船上踏到了这只小船上,当然他手里是有个大的手电筒的,把胡幽他们几人给都照了一遍。
小丑又抬手指了下胡幽几人坐的地方,尤其是专门指了下曲明老头,
“这位老先生姓胡,家里亲戚在这边呢,我收他点跑腿费,带他过来看看亲戚。”
这个查表的人脸色立即就下来了,虽然天色黑,但是他的口气从刚才就没好过。
“你们都回去,而你们几个,也得跟我走一趟。”
要被赶回去的正是胡幽他们四个,曲明老头慢慢地站了起来。曲明老头把头的帽子摘了下来,走到那个查表的还穿着深色制服的人跟前,笑了一下,
“噢,这位先生,你好哇,辛苦啦。”
曲明老头直接拉过那人的手握了握,而那个人却是眼皮子跳了几下,皱着眉凑着离曲明老头近了些,却是不松手,
“你的亲戚真在那头”
曲明老头赶紧就点头,而且态度是那么的真诚,
“这位先生啊,亲得不能再亲的亲戚,好些年没见了。现在多亏了这三个小同志,谢谢他们这么热心肠的。好人啊。”
那个查表的走了,摇摇晃晃的,脸上的表情跟见鬼一样的感觉。
胡幽他对觉得很正常啊,这年月河那头的人过得也没那么多富裕的。
而胡幽看着曲明老头是从衣兜里头掏出一细卷的钱,估计有个五六张吧。
但是,要不是给这么多,对方也不会让他们走的。
路上还算顺利的,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到了河那头的一个渔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