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扎卡亚的讲述,车厢里渐渐变得安静,玛琳和黛黛都不再出声,只能够听到扎卡亚用咏诗一样的优美嗓音,来复原那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的故事。
扎卡亚在西摩奴隶中长大,在所有西摩语的典籍都被神圣联合军一把火烧掉后,他可能是这片大陆上还能读写西摩语的最后一个年轻人。
那些曾在西摩流传的传说故事,还有那些曾经流传的诗歌,这些都本应随着战火消失,却在光明贵族的庄园里,在奴隶之间悄悄地继续流传。
为了避免成为奴隶,扎卡亚逃离了西摩的庄园,乘坐着商人的大篷车来到了纳特西亚。
扎卡亚本以为纳特西亚作为神圣帕赫罗的都城,位于中央神殿的阴影之下,一定比封闭压抑的马尔维诺更加可怕,帕赫罗人也一定会非常憎恶西摩人的故事,说不定还会向他投掷石块。
可是事实却刚好相反,从贫民窟到大街上,扎卡亚那些带着远古气息的诗歌,那些带着异域风情和人间烟火的故事吸引了许多人。没有多久,他的歌曲就在帕赫罗风靡起来。不管是低俗的小区,还是史诗鸿篇,在纳特西亚都总有人喜欢。
西摩人都是天生的歌手和舞者,扎卡亚成为了夜间闹市的明星,无数人围绕在他的身边,往他身前的陶罐里抛投银币和金币,马戏团帐篷邀请他常驻,用不了多久他甚至还能前往月桂剧院表演。
如果不出意外,扎卡亚会平静地生活下去,和帕赫罗人结婚、生子,然后成为新的“纳特西亚人”。他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却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了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里拉切神官,那高高在上的大神官的侄子,竟然将要被公审了。
那就像是一直牢牢紧闭的铁门,突然向着扎卡亚敞开了一条缝隙,光线从那条缝隙中透出,扎卡亚对着那条缝隙,如同一棵期盼阳光的绿藤一样伸长了脖子。
扎卡亚再一次单膝跪在了玛琳的面前“玛塔莉柯格林小姐,不,阁下,请让我追随您,只要能够让里拉切公审,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玛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不需要奴隶。”
这让扎卡亚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灰败了起来“为什么您不相信我还是您认为我扎卡亚没有用”
“我很乐意有人愿意帮忙,不管你能够做到多少,微小的助益一点点加起来,也会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玛琳缓缓说,“但我并不需要奴隶,如果你真的愿意帮助,那么我确实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做。”
这让扎卡亚的脸立刻就亮了起来,他郑重地点下了头。
马车行驶中,天色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东方开始浮现鱼肚白,宵禁结束,很快,内外城区之间的大门就会打开。
马车停下了一会儿,扎卡亚跳下了马车。
马车在扎卡亚离开后就立刻启动,继续向着目的地奔去。扎卡亚望着远去的马车背影,深深地弯下腰去,认真地行了一个礼。
扎卡亚走向了外城区,他行走着,迎着那初露的阳光,轻轻地唱了起来,他的嗓音磁性而优美,在宁静的清晨如同低吟的琴声“
我们身在那极深的地穴中,
一个比地狱还要深的地方,
大门是铁的,门槛是铜的,
它与冥界的距离比大地和天空的距离还要遥远,
把一根黄金的锁链从天上垂下来,
所有的人一起用力,
也无法将最高的主宰从天上拉到地下来”
唱到这里,扎卡亚的声音颤抖着,连身体都随着打起了冷战,他即是害怕,又是激动,滚烫的泪水充盈了他的双眼。
他将手伸向东边,那金色的晨晖就像是一条黄金的锁链,而他的手紧紧攀住了这条锁链
玛琳离开后,菲利多就像是一只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傻傻地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很久之后,一名白花骑士路过这里,喊道“菲利多小队长,我们正在找您。”
菲利多这才终于回过了神,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酸胀的感觉给揉回去。接着又整理了下自己的盔甲,对自己的同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没时间去难过,他得肩负起自己的责任,现在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盖涅门堡,确认防守的方案。
路上的时候玛琳说过,塔楼上需要有弓箭手驻守,这样的通道很容易防守,他需要把那里的护卫都替换成白花骑士。
他和同伴一边商量,一边探索盖涅门堡的地形。
他们一层层巡逻,观察每一层的情况,在路过一个小房间的时候,菲利多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从那个房间里面传出的,隐约像是人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