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走了整整一天, 黄昏的时候, 他们远远地看到了翁西克堡的白色尖顶。
翁西克堡建立在一个小山坡上, 牢固的白色泥浆将石头累叠成厚重的防御, 黄昏时的光线给灰白色的石墙刷上了金色的光辉。它俯视着哥尤南部的唯一出头, 同时也是这条路最狭窄的地方,如果堡垒的闸门打开,骑兵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够俯冲下去, 对经过这条道路的队伍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一队老弱残兵曾在这里集合, 拦住了南下的北方蛮族, 他们抵抗了整整三个月,让北方蛮族无法再往南走出一步。他们一直等到年轻的威利斯七世国王、西德尼的父亲带领着大批军队来到这里救援,威利斯七世以这个堡垒为,一鼓作气把北方的蛮族赶到了哥尤北部的宾斯荒原。
宾斯荒原是帕赫罗人能够北上的最远的极限,那个地方的土地被冻得像石头, 每年只有三个月会化开,南方的战士和马无法忍受, 没有牺牲在战斗中,反而因为严寒而大批死去,于是威利斯七世的征伐之路就此止步在宾斯荒原的边界线上。
玛琳和骑兵们隐藏在远处的树林里, 他们等待着, 直到夜幕和阴云一起降临。
乌云飘来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轰隆的雷鸣声, 狂风卷起尘土,树叶疯狂地哗啦鼓掌。
夏季的天气就是如此变幻莫测,就在两个小时前, 这片天空还澄净得连一片羽状白云都没有。
当黑暗如同浓墨一样淹没了所有人,西德尼沉闷地喊了一声“出发。”
骑兵们开始行动,他们将绕过大路,从翁西克堡西边发动攻击。这无疑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正面的坡度对他们太不利了,在那种角度,只要被发现,翁西克堡内哪怕是放出一支羊群都能轻易地将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冲垮。
而西边拥有更平缓的坡度,翁西克堡在这个方向修建了一条巨大的壕沟,壕沟的前后堆满了木制的拒马尖刺,正是为了防备骑兵的突袭。
轰隆的雷声仿佛就在他们的头顶,狂风带来了夏天的闷热和焦臭,一切都在显示暴雨随时可能降临。
被乌云笼罩的夜空之下,天空和地面连成一片浓墨一样的黑色,一个和这片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影子,在这个时候破开狂风,扇着翅膀降落进入了队伍中。
是预知者。
预知者落在了玛琳的肩膀上,它本来就相当庞大,借助玛琳的肩膀,显得比玛琳还要高一截。
它的出现让周围的人充满了敬畏,但没有人敢惊扰它。
预知者烦躁地梳理自己的的羽毛,它抱怨说“风里面都是暴雨的味道,我的翅膀上都沾满了水汽,我今晚绝对不会再出去了。”
玛琳安抚它,说“辛苦了。”
有了预知者带回的讯息,他们终于可以发动进攻了。
在一顿饱餐后,翁西克堡垒的士兵们陆续入睡,他们习惯在任何简陋的环境下打呼噜,辛苦劳作后的疲劳让他们从不会失眠,轰隆的雷鸣声对他们而言只是声音稍微大点的摇篮曲。
这群士兵,不,就在两个月前,他们还不过是一群普通的农民,为了得到钱和食物,他们被集合起来派发了简陋的武器,进行了几乎等于没有的军事训练,然后他们就能自称是一名士兵了。
在他们当中有一个只有十四岁的男孩,由于长得比较高大,也被派发了武器。他的铠甲是从翁西克堡垒地窖里翻出的破烂货,却也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高档物品。也没有人去教他怎么穿戴盔甲,所以他只是将它挂在了身上,连金属的搭扣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扣上。他只能一根绳子将链甲束起来,结果绳子和链甲纠缠到了一起。晚上大家都脱下了装备入睡,他还在笨拙地试图解开那个死结。
一声又一声,雷鸣电闪一直没有停歇,先是远远的、沉闷的,后来就变成了爆裂一般、带着噼啪火闪声的轰鸣,这表示雷电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突然的一声雷响把男孩吓了一个哆嗦,他从肮脏的毯子上站起来,害怕地张望。他走到窗边,从那个又高又窄小的窗口看出去。这里很高,如果是在白天,他能够看到很远。
又是一个炸开一样的巨雷,天地之间被照亮了一个眨眼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在夜色下反射着寒光,那是借着狂风和雷鸣声在黑暗中渐渐靠近的亮铮铮的盔甲和武器。
男孩士兵睁大了眼睛,他惊声叫了起来。
“我的光明女神”
他去摇晃身边已经沉睡的同伴,叫道“快醒来,快看外面,很多,银色的反光的,像是银币一样,密密麻麻,像是鸟群,不,像是羊群”
他匮乏的见识和词汇,让他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见到的场景,他着急得几乎要落泪。
被吵醒的人抱怨地咕哝“巨婴小兵,你被打雷给吓哭了吗。”
“如果有敌人,哨兵会敲钟的,”另一个人说,“而你的哭声比警钟声都大。”
“不是,不是雷是很多、很多的士兵,穿着盔甲的,骑着马的对,那是骑兵”他大声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又一个闪电炸开,它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雷电都要接近,轰隆的巨大响动就仿佛在他们的身边,连地面都随之震颤。
“当当当”
瞭望塔上的警钟终于敲响,哨兵的高喊声被雷鸣掩盖。
敌袭
隐藏在堡垒外的巡查士兵被预知者全部找到,黑暗和雷鸣声成为了绝佳的掩护,他们死得和落在地上的叶片一样悄无声息。
骑兵们艰难地沿着这个缓坡上行,在夜幕的掩盖下没有人发现他们在逐渐靠近,直到他们到达了那条巨大的壕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