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血族显然没能明白这是在说什么。
他一愣神,再抬头去看伯爵,神情也有些惊讶不知是不是被寇冬张嘴就告黑状的操作给惊着了。两个血族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如今是个什么局面。
同样身为吸血鬼,叶言之从一踏进这间房间里,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这显然是要初拥寇冬。
他要吸出寇冬体内的血液,用自己的血重新灌满他的五脏六腑。
这个想法,让叶言之的黑眸里都沉沉燃起了火。他几步走上前,不顾伯爵的阻拦,一把将手伸进了水里。
水是温热的,他碰触到寇冬湿透的衣物,心中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怒火。
寇冬脖颈上的印记相当清晰鲜明,牙印残留于上头,犹且是青青紫紫的一片,还未完全愈合。他的身上充斥着伯爵的气息,毫不遮掩的、清晰的气息,在血族闻来,这无疑也是一种对于自己圈属地的证明,充斥着挑衅的意味。这让叶言之半句话也说不出,身上的气息暴戾的甚至让寇冬也轻微向后缩了缩,像是觉着有些可怖。
察觉到这一点的年轻血族稍微敛去了周身戾气,重新扭过头。
伯爵修长的手指推在面具的边缘,沉沉望着他,声音中丝毫不见慌忙。
“你来的晚了些。”
寇冬趁机又告状“他刚刚还用这个挑唆我们关系”
可以说是非常会见缝插针了。
“”
叶言之极缓慢地将目光上移,声音沉沉。
“是吗”
在寇冬还没反应过来时,两个血族已然动起了手。叶言之手中提着沉沉的十字弓,打起来居然也丝毫不在伯爵之下,身形速度快的让寇冬这个寻常人类根本瞧不清。
这也令伯爵微微怔了怔。他本以为,面前这个黑发血族不过是个下人,纵使是被初拥了,也不过是个低级血族,自然不能与他相比。可如今真动起了手才意识到,对方的能力远远超乎他所料。
竟是个毫不亚于他的高级血族。
最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甚至从这个下人身上,感觉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气息。
可他并没有与任何一个人结约,自然不可能是这人的父辈。
十字弓发出铮铮鸣响,伯爵在间隙中冷声道“是谁初拥了你”
叶言之没有回答,他只在打斗过程中向后退去,同时向浴缸中的青年伸出手,依靠手部的力量,一把将他从里面捞了出来。
“上背”
他头也不回道。
借着他的力,寇冬虚弱地爬上了他的脊背,两只手努力圈紧了面前人的脖颈。叶言之的一只手在身后护着,小心不教青年掉下去,同时换作了寇冬从行李栏中掏出的弓箭。
那把弓箭在他的手里,如同根本不存在20的限制,一离开弓弦便直直射向了伯爵,丝毫没有偏离轨迹。
射中了
寇冬的呼吸都微微一窒。
只可惜伯爵的反应也并不算慢,待意识到这一箭当真会伤到自己后,立刻便向一旁撤去,使那受伤的位置错开了心脏。
弓箭对于所有的nc都有效,伯爵自然也不例外。那一支长箭猛然贯穿了他的肩头,他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只用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箭羽,旋即将箭从身体里一把抽出,远远扔在了身后。
那是寇冬与叶言之都无法再去捡起的位置。
但这攻击到底是对他起了作用,即使箭已不在他身体里了,他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
血族的超强愈合力在这里失了效,他的衣襟上都沾染上了殷红的血,像是被别在了衣领处的一支玫瑰。
伯爵的指腹上染上了一层殷红,他定定地望着手指,闻到了腥甜的、自己的味道。
他居然流了血。
这件事,着实令伯爵有些出乎意料。千百年来,从未能有任何人能伤他。
他抬起眼,抽出了腰间佩戴着的长剑,重新注视着面前这个黑发黑眸的血族。这一次,他的目光中显然带了审视,彻底将对方视作了与自己比肩的对手。
这目光让寇冬心里猛然一颤。他低声说“阿崽”
身前的年轻血族回答“我知道。”
他们都知道,方才的那一击,多少占了伯爵太过自信的便宜。如今伯爵不再轻敌,他们的胜算也就缩小了。
该如何从这儿逃出去
寇冬的鼻尖都渗出了汗。
门在nc又如此强大他手中毫无用得着的道具,这是个死局
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直到察觉到衣服中还塞着件硬邦邦的小物时才骤然清醒。
是少女交与他、将他带到了此处来的那面镜子。
它将自己带了过来。
它是否还能将自己再带回去
“等等,”
寇冬忽然低声地道,他的嗓音因如今身体失血太多,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哑着嗓子在叶言之耳边道,“镜子”
只是短短的一个词,年轻血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面举起十字弓挡下了伯爵迎头劈来的长剑,一面护住寇冬,好让他伸出一只手到衣服里摸索。镜子被牢牢握在了手里,镜面的花纹仍旧如水一般荡漾开,叶言之尝试了几次,都根本寻不到空隙探进镜子里。
伯爵的剑来的又快又准,剑光冷飕飕织成一片。叶言之在这样的攻势下,连背着寇冬都变得异常困难。
没有别的办法。
“抓紧了。”叶言之沉声道,猛然抓住了背上人的手,将他的身子微微甩过来
伯爵顾忌着不能伤他,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收。
觑着这个空隙,寇冬的肩膀率先碰着镜面。旋即,他费劲儿地将手抬起来,去掀开镜面上的波纹,如同掀开一层虚掩着的门帘
他看到了门后的景物。光辉、灿烂,永远满载星光的第三天。
与此同时,叶言之用十字弓射出了最后一箭,目光中只剩下伯爵的脸。他似乎并未因他们的逃脱而感觉愤怒,没有面具遮掩的下半张面庞仍旧沉静冷漠,不像是血族,倒像是
倒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这个念头从叶言之的闹钟一掠而过。紧接着,两人的身形一下子陷进了镜面里,再出现时,已然踏上了第三天的水晶地面。
神殿中的白幔高高飘荡,星辰与晚风将这里妆点的明亮圣洁。
甫一躺下,寇冬的状态就再不遮掩。他的身体如今已然到达了极限,基本上半条腿迈进了天堂,就剩刚才伯爵给他的几口血吊着,这会儿病歪歪半靠着年轻血族,俨然就是一副要没命的样子。
他甚至没法去舔舔已经干裂的嘴唇。
心神骤松后,意识一下子坠入了深深的海底。寇冬半闭着眼,声音轻而含糊。
“阿崽”
身后的年轻血族好像叹了口气。他调整了下位置,让这会儿完全无法自理的主人靠在了墙面上。
寇冬模糊地发出两句不满意的声音,像是因为身后从还有点儿软和的靠垫变成了彻底硬邦邦的靠垫而心生不满。然而很快,他就没心情去思考这么多了,因为另一种液体已然挤进了他的嘴唇里,流淌进了他的齿关。
微微带些腥味的甜。
它们好像还残留着温度,沿着他的喉咙顺理成章地下滑,一路涌到身体各处,填满四肢五骸。寇冬有一种五脏六腑都在被人触碰的奇怪感觉,下意识又想要反胃,可从身前贴过来的这种熟悉的气息很好地抚平了他的不适。
他认识这气味。
这不是nc,这是叶言之。
这个念头,让寇冬彻底放松下来。他没有再收敛,只一下下大口喝着、咽着被年轻血族灌进来的血,迫不及待地用干裂的嘴唇去汲取。他的模样兴许有点像是只讨要食物的小兽,教血族的一只手都垫在了他的脑后,摩挲着他后脑散下来的、乌压压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