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楼下后来发生了什么夏树不知道。第二天清晨, 夏树的烧已经退了,虽然停课不用去学校, 却也和往常一样按时下楼吃早餐。
夏敏君脸色极度的难看,从夏树和宋珩上桌起就没摆过什么好脸色, 到最后更是干脆进到厨房没再出来过。
马骏整个过程也畏畏缩缩, 全程没说一句话。眼睛肿得不下于夏树, 看样子昨夜后来也没少哭过。
以前即便再心中有厌, 多少还能装装样子。
昨天闹那一下,无疑是将彼此间最后隔着的那层纸也捅破了, 态度几何完全是摆在了明面上。
面对夏树时, 夏敏君还多少有些遮掩。
面对宋珩,更是掩都懒得掩了。
“别理他们”夏树干脆也不遮掩了,气哼哼地对宋珩说。
宋珩失笑,走前再三嘱咐过她别起争执别碰伤别再着凉,上学去了。
所有人陆续都走后, 夏老将夏树叫去了书房。
昨晚后来事情收得仓促, 那两下之后祖孙两人就没说过话。今晨用餐时的气氛也是一直僵着,夏树连例行叫人都没叫。
眼下只剩两人同在一个空间,氛围更是僵硬得厉害。沉默在空气里横亘。
好半晌, 夏老才叹息,语气也像往常一样柔和, “小木, 昨天是爷爷不好, 爷爷不对, 爷爷不该打你的,爷爷给你道歉,别生爷爷气了好吗”
听他这样说,夏树的委屈又泛上来,却不觉得难过了,眼圈倏红。
她揉揉眼睛,“没有,爷爷,是我不好,我不该对姑姑那么没礼貌。”
看她这样子夏老就不禁心酸又心疼,上前摸摸她的脑袋,说“不管怎么说,爷爷都不该对你动手,那两下打疼了吧还疼吗”
她摇摇头,又重重点点头。黑眸湿漉漉的,迎上夏老不解的目光,“心疼。”
夏老不禁便笑了。这丫头。
他问“怎么心疼”
夏树声线温软,带着委屈,“昨天明明是马骏不对,但是您却一直不听我,一直让我回去,就是想包庇马骏。我伤心了,所以心疼。”
夏老彻底出声笑了,说“嗯,对,确实是马骏不对,所以爷爷昨天也替你打过他了。”
她一怔。
原来昨天在夏老在听夏树说完那些话后就认定了那些事情是马骏做的。让她回屋,是为了在她和夏敏君之间保留一点余地,免得后续夏敏君会将对马骏的处理迁怒到她。
打她那两下,也仅仅是因为她言行不逊,更为了给夏敏君一个交代,断了她日后可能会在外说到夏树蛮横无礼的说辞。
昨夜夏树和宋珩上楼后,他与夏雄海就将事情前前后后了解过了。
马骏起初不肯承认,后来威迫之下便什么都说了。
夏老狠打了他几杖,让他就此事要么向宋珩道歉,要么滚出家。还因此责斥了夏敏君好一顿。
难怪他一早眼睛肿成那样。
得知马骏已经挨过打,夏树心中虽然还是为阿珩觉得不平,好在舒爽了很多。
她默默按住衣兜里的手机,打算等下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珩。
看她终于面露霁色,夏老稍微松气,“还怪爷爷吗”
夏树努努嘴巴,“本来也没怪过”
她说得是实话。昨天她一开始是生气,后来被打了是生气加委屈。再到后来阿珩回来了,她满心满眼就都是他了,根本没考虑怪不怪他。
夏老看了看她的手背,“擦过药了”
“嗯。”夏树点点头,嘴角不易察觉地牵起来。
今天早上醒的时候,夏树就发现自己手背竟擦过药了。
后背那一下隔着衣服,没有手上的重。但她的床头还是留了一瓶新药,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她心尖温暖又欣喜。
这件事就算这样过了。
一周后,停课处罚解禁。夏树重新返校。
夏树很开心,一早便将一切完备好,与宋珩一起去学校。
司机将车停到街口,快临近校门时,宋珩的步子却缓缓站住了,像是犹豫。
夏树在前方狐疑叫他,“阿珩”
“夏树。”白色少年站在她数步以外的距离,被晨光照映得仿若在发光。他说“你别和我一起进去了。”
学校里关于杀人犯的流言还没尽散,不少人对他还有些避讳。她和他一起走,多少会引人注目。
夏树明白他的顾虑,她瓷白温柔的小脸上却恁般坚定,“我不。”
“乖。”
“我就不。”她仰仰脑袋,说着还故意靠近了他几步,笑盈盈地看着他,“而且不止我不,他们都不。”
宋珩愕然。
她像是故意藏着惊喜似的,看他面露不解才捂着嘴巴笑一笑,眸子里澄澈又明媚。
她的声音软糯却清亮,向周围喊“你们都出来吧”
只见周围四面八方的路口、校门口、人群里、或是路牌后,陆续有人走出来。
宋珩错愕,怔然看着那些人。
那里面有顾雨淳、孙强、齐麟、沈淮川还有些是曾被他讲过题的人。
到最后几乎大半个文一班的人都到了,约好般共同站在他的身后,形成不规则的长队。
宋珩的心潮有澎湃的热流泛动,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震讶又带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夏树。
夏树只是笑着,一双清瞳盛着被阳光融化的清澈雪水。她对他说“阿珩,这回,我们进去吧。”
你看。
这世界,有多少恶意,就有多少善意。
有多少诋毁,就有多少支持。
你的好,总有人看得见。
也许他们不会一直喜欢你支持你,但永远都会有人坚信你维护你。
一行人浩浩荡荡。
这幅排场实属高调少见,一路上有学生纷纷往这边看。
队伍里有性格跳脱的男生,是那个曾向夏树借过作业的男生,嘻嘻哈哈半开玩笑地嚷,“欸,都看着点听着点啊,告诉你们,我们护宋帮可不是好惹的谁再瞎哔哔我们班班草削你知不知道”
一帮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