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最为煎熬且漫长。
霍靳珩从产房出来后就一直坐在手术室门口,紧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握着拳,不说话,几乎连姿势都没变过。
之前沈淮川和季扬曾偶然和他提过当初他受伤时,她在手术室外面是怎样心急焦灼的。
如今,竟也感知到了她当时的心情。
夏雄海坐立难安,等的手都是颤的。见霍靳珩目不转睛不吃不睡,不禁主动坐到他身边温声劝,“阿珩,放心啊,剖腹产和顺产不一样,现在剖腹产的手术可是很成熟的,不会有事的啊。”
他是劝他更是在劝自己。霍靳珩知道他的心急不会比他少半分,勉力向他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爸。你也是,别担心。”
不远处的靳蒽、夏敏君等神色不掩担忧。
等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霍靳珩一瞬站直身。
从手术室出来的是两名医生,欢喜道“恭喜母子平安,是个男孩,五斤八两,出生时间18点24分。”
几个人瞬间狂松了口气。
小婴儿还在哭,红红小小皱巴巴的一团,似乎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个世界,闭着眼咧着嘴嚷得撕心裂肺。
霍靳珩默默看着,心跳一缓一缓地加快,隔了许久才试探地伸出一指食指,递到了他的手边。
小木头
这是他和夏树的小木头
小孩拇指大点的小手软塌塌握住了他的手指,渐渐竟不哭了,一抽一抽迷茫地盯着霍靳珩看。
“嘿不哭了,见到爸爸就不哭了。”夏敏君和马骏在旁乐滋滋地逗弄。
霍靳珩心里还是悬着的,“医生,我妻子她”
正说着,产房里推车推出来。
霍靳珩忙迎上去。
夏树整个人都虚弱极了,真的仿佛都经历了一场浩劫,脸颊和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零落在卫生帽外的发丝浸透了汗。
她是半麻,人还是清醒的,可糟了两份罪,人早就累极了,声若游丝,“阿珩”
霍靳珩马上握住她的手,“夏树。”
她笑得很疲倦,半晌轻阖上眼,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阿珩,我有点累。”
“累就睡吧。”他轻抚了抚她的额头,神色温柔,“我陪着你,不怕。”
虚弱朝他微笑,夏树迅速坠进深眠。
夏树再醒来时,是两三个小时后。
她睡得不实,又担心小木头,还没完全清醒就睁开眼。
已经是晚上了,病房里的灯只开了一盏,昏黄幽暗。屋子里安静极了,霍靳珩伏在床边,手掌还握着她的一只手,像在睡。
她之前开宫口难受了一天一夜,他也跟着一天一夜没睡。后来难产转剖,加一起几乎两整天。
夏树怕扰到他,不敢动。又实在躺得难受,小心翼翼将手往回收,霍靳珩一瞬起来。
“醒了。”他脸上还带着未醒的疲惫,见她醒了,弯唇露出笑。
夏树神情抱歉,“是不是吵醒你啦我”
霍靳珩微笑摇头,“没睡熟。”
这会儿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小木头不在。夏树扭着脑袋找了一找,忍不住问“阿珩,小木头呢他”
“在婴儿室观察,别担心。爸妈姑姑他们去看着了。”
夏树安下了一点心,又向他笑起来,“那你怎么不去看着”
“我看着你。”霍靳珩神情和润。
夏树开心笑了。
她麻药还没完全过,这会儿下肢却已经麻麻酸酸的,像几万只蚂蚁在咬,分外的不好受。
半撑着手臂想要起身,霍靳珩见状忙蹙眉,“别乱动。”
他轻轻将她按回原位,“麻药快过了,等下会疼。”
“可我躺着好难受。”
“我知道。”霍靳珩声音低涩,安抚性的揉着她的手背吻了吻,“忍一忍,不然会更疼的。”
夏树不再坚持,小指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撒娇似的摇了摇,“对不起呀,阿珩”
霍靳珩不解,“为什么道歉”
“我记得是个男孩。”她像是有几分失望,眼睛澈汪汪的,撇着嘴,“没能给你生个小公主小情人,你很失望吧。”
没想到她还记得,霍靳珩失笑,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给你自己生个小情人也好啊,以后,我们两个一起保护你。”
她抿起嘴巴笑了,很快又努起来,仰起下巴带点小骄傲的语气说“才不是我上辈子的情人,也是你”
她说完就有些羞,扭头不看他了,苍白的脸上欢欣洋溢。
霍靳珩笑了,捏捏她的脸,“对,我说错了,你说得对。”
没一会儿,夏树的麻药已经过了,痛感像起潮的海浪袭过来。
她额角渗出喊,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薄,尽管不想让霍靳珩察觉,可状态已经越来越忍不住,眼眶都不自觉红起来。
“夏树。”霍靳珩知道刀口有多疼,就紧握着她的手一直按揉,不断说“你不要忍,想哭就哭,跟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转移一下注意力。
夏树眼泪淌下来,薄弱的音线里面藏不住颤音,努力在说“那,那我跟你说刚刚在手术室,小木头出生的经过,好不好呀”
“好。”霍靳珩眼睛红了。
夏树开始努力说起来。
她说了好多好多,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
说打麻药多疼多疼再也不想打了,说手术室里多冷多冷冻得她牙齿都哆嗦。
说着说着,她注意力真的转移了很多。她说起小木头不哭的事情。她顺产时羊水流了太多,导致小木头出来后一直不哭,几个医生护士在旁边折腾了好久才终于哭出声,让她紧张了好久。
忽然想起霍靳珩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夏树努力握了握他的手,“阿珩,小木头没事,你别担忧”
霍靳珩一直默默听着。
也握紧了她的手,他探身上前轻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的手抵在自己心口。
“你没事,我才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