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青雁走到段无错身侧, 仰着脸看他, 说“我想给你带豆花, 可豆花这东西带回来就没法吃了。”

段无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仍旧抄着经书。

青雁这才有一点信了闻青话。

半晌, 段无错将这一页经书抄完。他才状若随意地问“好吃吗”

青雁眨眨眼, 连连摇头，说“不好吃。”

“不好吃还要跑那么远去吃一碗”

“本来是好吃。可是吃过了殿下亲手烹调美味，便觉天下珍馐不过尔尔。”青雁主动挽袖帮段无错研墨，她从段无错手里拿过笔，蘸了墨交回段无错手中。

段无错视线下移, 看向递过来笔, 半天没有去接。

“也对。殿下写了这么久也累了。不要写啦。”青雁将笔放在笔搁上，乖巧地望着段无错。

段无错目光慢悠悠地上移，落在青雁左肩上。他说“把衣服脱了。”

青雁惊讶地瞪圆了杏眼, 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连话都结巴了“这、这这还没天黑没吃完饭哩”

“你肩膀上伤”

“对呀”青雁急说，“我肩膀上还有伤呢不能乱来”

“呵。”段无错轻笑出声, 闲闲瞥了她一眼，转身往西南角方桌走去。他需要喝点凉茶清清火气。

青雁立在原地好一会儿, 才忽然明白过来段无错是要检查她伤口。他这是担心她在外面跑了一天会抻到伤口吗

再一想到自己刚刚说话青雁立刻双手捂住了自己嘴。她偷偷去看段无错，见他冷着张脸坐在桌边, 自顾喝着凉茶。

青雁赶紧疾步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解一侧系带, 她扯开衣襟, 露出肩膀来给段无错瞧。

“好好呢，没磕着没碰着，今天也不疼。殿下瞧瞧，都没有再出血呢”

段无错无语地看向她那双灵鹿般眸子。

“殿下瞧瞧呀”

段无错瞥了一眼她肩膀。

她左侧衣襟被掀开，露出半个左臂，还有心衣之上皙白锁骨。她肩上缠着白纱布，墨绿药膏隐隐约约透过多层纱布。

青雁小手捏着右边衣襟往左侧挡了挡。

段无错原本还只是瞧着她左肩，她细小动作入眼，他这才不由顺着她小手看向她鼓鼓囊囊心衣。

“贫僧见过捏过也咬过，你挡什么”段无错慢悠悠地说。

青雁拧了眉，一双眸子飞快地转了转，灵机一动，赶忙“哎呦”一声，顺势坐在段无错怀里，软绵绵地靠着他，轻声哼唧了两声，软软低语“伤口好疼哦”

段无错怕担心她左肩磕在他胸膛，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淡然地瞥着她蹩脚烂演技。

他去捏青雁下巴抬起她脸，故意冷了声音去唬她“夫人这么不想和贫僧欢好”

青雁摇头。

段无错嗤笑，显然不信她。

青雁将抵在段无错手臂上手松开，软软放在自己腿上。她垂着眼，用长长眼睫遮了她眸子，不说话了。

“这副心事重重样子给谁看倒像是把贫僧当成强人所难淫贼。”段无错声音里多了两分真冷意。

青雁想了想，嗡声嘀咕“那到不至于。”

段无错被她气笑了。

“你”

他刚开口吐出一个字，青雁忽然凑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飞快退开，弯着眼睛说“你别生气了。”

“贫”

他又刚开口吐出一个字，青雁再次凑过去，赌一赌他嘴。飞快退开之后，她弯着眼睛里更加甜美。她软着调子说“你别生气了，我都听你就是了”

她学狗儿讨巧，双手抱拳，连连晃着，软绵绵地央求“我没有不愿意，都听你都听你，你说怎么欢好就怎么欢好。你可千万别生气。”

她摸摸自己脖子，就差把“我怕你一生气拧断我脖子”这话写在脸上。

呵，不是怕他生气，分明是怕他生气之后拧了她脖子。

段无错瞧着青雁这双眼睛，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不确定自己选择对不对。他既喜欢她单纯，有时候又觉得太木了些。

段无错几乎是脱口而出“夫人再惹贫僧生气，贫僧只好换一个湛王妃。”

话一出口，段无错自己都惊了。他从小就学会了说出每一句话都经过反复思量，这已经有多少年不曾这般不思量随口说出心中所想

意识到之后，他几乎是脊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再去看青雁神色，却在她眼睛里发现了小小雀跃。

段无错

段无错合上眼，努力克制了一下。

不能生气，他不能真生气。不管是湛王段无错还是不听大师，都是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动气。

再睁开眼时，他又是那个儒雅温和他了。他慢条斯理地给青雁整理好衣服，温声道“夫人当心着凉。”

青雁小心翼翼地试探“如果殿下找了新湛王妃，是会将我扔到偏院去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