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凉爽的空气夹杂几分闷热,狂风忽卷,天边乌云翻涌,风雨欲来。
露台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一点猩红若隐若现。郁忱半倚在墙边,手臂搭在围栏,神色淡淡,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香烟,灰白色淡雾袅袅上升,线条漂亮又凌厉的下颚隐在后面,有几分莫名的性感。
没多久李安和找来,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递给郁忱,“老板,买到了。”
郁忱懒懒抬眸,掐灭烟头,拿到手中,借着路灯的微弱冷光,确认是自己要的那个牌子,将药酒递还给李安和,吩咐道,“找人送过去。”
循着郁忱视线看去,露台斜侧方的偏僻小厅里坐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稍有些眼熟,李安和一时想不到在哪儿见过,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首要的便是学会揣测老板心思,他不动声色的应下,“嗯。”
“姐妹你还是我那个小脑贼发达八百米每次都拿第一的羡羡吗”见温羡一瘸一拐,很狼狈的回来,段舒惊讶,忍不住吐槽,“我知道本命年倒霉,但是你也不至于去个洗手间把自己整瘸吧”
“”温羡白她一眼,“没瘸,扭到了而已。”
“有区别吗”段舒提前声明,“自己能走吧,你千万别指望我能把你公主抱回家,像我这种平地摔的,我怕给咱俩摔进医院打石膏。”
温羡正欲怼回去,一个穿黑色燕尾服的侍者从旁边过来,递过来一瓶药酒,说道,“女士,有位先生让我转交给你。”
温羡微怔,从他手中接过药酒,包装已经被扔掉,玻璃瓶背面贴着便利贴,寥寥几字写下用法,清隽小楷,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字迹。
“谁送的”段舒拉着侍者打听,“人呢还在吗”
似有所感,温羡猛地回头,露台和宴厅间的隔纱微微浮动,人影消失。刹那,电闪雷鸣,整片天空被照亮,薄纱后一览无遗,露台空空荡荡。盯着再次暗下来的露台,温羡若有所思。
狂风涌入,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暴雨噼里啪啦打在窗台,来得毫无征兆。
温羡左脚扭伤,动一下都隐隐作痛,开车不便。晚宴结束,她乘段舒的车子回家。
夏季的雨来得快走得快,乌云已经飘走,沥青马路湿漉漉的,车窗玻璃沾有雨滴,随着汽车行进,缓缓滑落,留下一条水痕,霓虹闪耀,在水渍的折射下,透露着朦朦胧胧的美感。
温羡侧头看向窗外,盯着飞快跑过的路灯出神。她转过头,突然开口,嗓音清冷,“我有个朋友,她问我如果偶遇前男友是该装陌生人还是打招呼。”
“等等。”段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温羡,“羡羡,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朋友即本人。”
“是我朋友。”温羡矢口否认。
“行行行,你朋友。”段舒似笑非笑,“那请问你怎么回答您这位朋友的后续如何”
十字路口,绿灯刚好变红,红色的光透过前车窗玻璃照在温羡身上,她心虚的撩了下头发,“这不是问舒舒要标准答案吗你前男友能绕你家一圈,最有发言权了。”
指腹轻轻摩挲方向盘,段舒思忖后,认真作答,“这个一般看怎么分手的吧,我前男友都是和平分手,现在见面还能凑一桌打麻将。如果是劈腿被发现什么的,再见面还打招呼呢,我觉得你朋友那脾气不给他一巴掌都算好的。”
“”
“我朋友很温柔。”接收到段舒的影射,温羡反驳。
记忆中,那天同样有雨,连绵几日的冬雨,气温骤降,空气格外湿润,冷入骨髓。
男人下颚线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的黑眸直勾勾落在她脸上,许久,他开口说话。
声音冷漠刺骨,比室外的凛冽寒风更甚几分。
时间一直在向前走,走了许久许久,或是温羡刻意遗忘,她已经记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场对话那场压上一切砝码的对话最终不欢而散。
应该算是和平分手吧。
温羡对此下定义。
如果下次还会见面
算了,几年来只偶遇这一次,想来是没有缘分,也没有下次了。
前方车辆缓缓驶动,段舒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怎么碰到你前男友了药酒不会就是他送的吧这是准备干嘛呢嚼回头草”
温羡挑眉“你这职业病有点严重了,之前不和你解释了,药酒是我在洗手间摔倒,被好心小姐姐扶起来,人家送我的,怎么就和前男友沾上关系了。”
侍者说的先生,你解释小姐姐。
真是信了你的鬼了。
段舒翻了个白眼,“嗯”了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快到温羡小区时,又下起雨。段舒这辆车不常开,里面没准备雨伞,从车里出来到单元门前这一小段距离,温羡还是淋了雨,长发微湿,裸露在外的皮肤沾着雨珠。
担心温羡脚踝扭伤,段舒原本准备将她扶到家门口,但是外面有雨,楼层里有直达电梯,其实很方便,温羡便拒绝段舒,没让她下车。
温羡是自己住,偶尔请家政过来打扫卫生,房子里东西随意摆放,凌乱又不失整洁,除了阳台上特意摆挂的两套男性衣物外,从客厅到卧室再到书房无不充斥着单身女性独居的气息。
到家后,温羡从团成一团的被子里翻出睡裙,拿去浴室洗澡。
十分钟后,她从浴室出来,毛巾抓在手上,微微歪头,随意擦拭着。
玻璃瓶装的药酒在温羡进门时被随手放在茶几,客厅中央吊灯明亮,瓶壁一圈圈柔光。她弯腰拿起,拧开瓶盖凑近嗅了嗅,熟悉的味道,依旧难闻,只是几年不见,瓶子换了造型。
温羡皱着鼻子,嫌弃的拧上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