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仓丽子挣扎着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睁开眼就见到刚刚问话的人居然还没走。
不但没走,他还拖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拿着剪刀优哉游哉地剪纸,听到动静都没抬懒洋洋招呼一声,“哟,醒了”
朝仓丽子全身神经瞬间紧绷,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努抑制制住攻击的冲动,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三流阴阳师。”
土御门元春神漫不经心敷衍,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动作倒是十分迅速,“咔嚓咔嚓”剪出一串白色纸人,又用刀片一个一个把纸人裁开。
朝仓丽子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至少知道一点,无论他做什么现在的情况都对她非常不利。
然而她没有任何办法。
之前所有在里世界收获到的认知都让她不敢去激怒一个阴阳师,那些人的手段太诡异了,已经超出正常人类能够应对的范围。特别是她面前这个人身上黑暗与血的味道如此明显,绝不可能是什么正派人物。
绝不可能是什么正派人物的土御门元春还在慢悠悠剪纸,他天生一副流氓痞气,一双手却筋骨分明如古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看似漫不经心,手里的动作却又稳又细致。
朝仓丽子忽然有种感觉,在这人眼里她这个坐在床上的大活人说不定还没有他手里那几张剪纸有分量。
这个认知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床头柜上的病房铃,挣扎着要不要搏一把。
还没等她下定决心,病床前的人剪完了纸,手一抬把床头柜拖过来当了书桌,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一个一个在纸人上开始写字。
病房铃瞬间离了她八丈远,朝仓丽子咬了咬牙,看看病床前的人,又抬头看看对方身后的窗子。不知这人是不是早有预料,窗帘都提前拉上了。
她终于妥协,“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伏案写字的人懒洋洋道,“稍等,马上就好。”
空气中的紧张忐忑蔓延了五六分钟,土御门终于在纸面上落下最后一笔,他“啪嗒”一声合上笔帽,站起身。
朝仓丽子的心随着椅子往后挪动的声响猛地一跳,她紧张地望着金发少年拿着那叠纸人走过来,像发牌一样在病床上排了两行。
纸人轻飘飘的重量压在朝仓丽子身上仿佛几座大山,她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心底却越发惊慌,“你要干什么”
土御门发完牌,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懒朝纸人扬了扬下巴,“朝仓小姐见过她们吧,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朝仓丽子下意识将视线挪过去,发现白色纸人身上一个一个地写了那些被原田佑介糟蹋过的女孩子的名字。
像是被那些名字刺痛了一样,她猛地收回目光,“尸体是我和同伴处理的,我的确见过。”
“那就好。”土御门元春似乎很满意,“来,喊吧。”
“什么”
“呼喊她们的名字啊。朝仓小姐你听说过中国部分地区的一个叫做叫魂的风俗吗就是通过呼喊姓名来召回特定人的魂魄。”
土御门元春勾起一个懒洋洋的笑,眼瞳幽深,“我和这些可爱的小姐们都不认识,担心她们不会理我呢喵。但朝仓小姐你就不一样了,你给她们留下的印象那么深刻,要是你开口的话,就算是在地狱里她们也会回来看看吧。”
朝仓丽子毛骨悚然,手臂上应声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房间的窗帘被风轻轻掀动,她像是受了惊一样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方向,脑海中混乱地想着,之前窗户关了吗关了吧,房间里哪儿来的风
她是个容貌姣好的美人,五官轮廓精致凌厉。此刻苍白着脸,一缕黑发滑落下来搭在眼角,半点无损她的美貌,平日里气场强大的御姐难得露出一丝脆弱,反而更加让人怜惜。
然而她面前的金发少年半点不见动摇,他轻笑着从腰间衣摆下摸出把枪,拉开保险,枪口直直对准朝仓,不解风情地催促,“撒,来,开始吧。不要浪费时间啊喵。”
“”
朝仓丽子挣扎片刻,终于战战兢兢念出第一个名字,“中村熏。”
写有中村熏名字的纸人应声漂浮起来,在朝仓惊骇的视线下,它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幽幽“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
静静凝望了她一会儿,似乎是记住了女人的样子,纸人无风自燃,顷刻间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注视着这一幕的土御门元春平静地说,“继续。”
“小,小林美树”
第二个纸人漂浮起来。
纸人连烧了五个,朝仓丽子念出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抖,脸色白得像死人。
土御门元春始终安静旁观,终于,在念到第六个女孩,林桥梅的名字时,出现了其他变化。
先是纸人身体上慢慢浮现了淤痕,像是人身上伤口的映射,然后痕迹越来越多,遍布全身,惨不忍睹。那个可怜的女孩生前曾经遭受过的折磨,似乎在纸人身上重演了一遍,伤口蔓延停下时,纸人身上已经找不出一块能够看的地方。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开一阵寒意,降低的温度似乎能把人心都冻住。
土御门元春的表情依然冷静,墨镜后的眼睛牢牢锁定纸人,似乎要将这一幕牢牢记住。他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再睁开时又好像什么都没落入眼里。
写着林桥梅的纸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渗出血色,很快地将纸人整个染红,颜色鲜艳得似乎即将有血液从她身上滴下来。
朝仓丽子已经吓得话都不敢说,身体带动着病床都开始发抖。
血红色的纸人始终静静悬浮在半空中没有下一步动作,有半晌的时间,病房里静得连掉一根针在地上都听得到。
就在空气都仿佛冻结的时候,纸人忽然动了。鲜艳的红色在空气中划过的速度像一道贯穿空间的红芒,土御门没想到它居然没有攻击床上的朝仓丽子而是冲向门口,一时不察居然让它从门缝间滑了出去。
他迅速转身朝门口追了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忽然停下。
“算了。”他抓了抓头发轻声嘟哝,扭过头,朝仓丽子还坐在床上僵硬得像一段木头。
土御门元春这会儿倒半点没有了怜香惜玉的风度,既没有安抚也没有解释,不解风情地催促着床上的美人宛如在催一个跟他签了卖身契的包身工,“还有一个名字呢,接着念。”
朝仓丽子“”
“小百合。”
小百合安静地来又安静地走了,和最前面五个纸人一样,并不像某位前辈变了个颜色还溜之大吉。
傻子都知道林桥梅不太对劲了。
朝仓丽子下意识道,“林那个纸人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