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真正的超然？

反正不是你。

诸葛清依旧清晰的记得，她曾和老天师去过一个地方，拜访过一个人。地方是一个普通的木屋，木屋里是一个只有三重修为的修士。

那修士名为清净道人，诸葛清见他的第一眼，是一个白发苍髯，经脉老化的普通老头。很显然，这个道人已经没有再更进一步的可能了。

当时的诸葛清不理解为何师父要带她来见这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名堂的老人。可她没有问，也没有说，只是一如既往淡淡地站在老天师身边，看着和老天师攀谈的老人。

看了一会，诸葛清就失去了兴趣。她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天赋和未来的修士，她不会轻视，也不会鄙夷，但也不会放在心上。而就在这时，老天师也和那位老人聊到了诸葛清。

干净整洁的木屋里，坐在床边的清净道人看向了诸葛清，看向了这位天赋远超自己的修仙奇才，微笑着说出了八个字。

未见尘世，不得清净。

当时的诸葛清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可在前些日子，也就是诸葛清下山前夕，老天师曾特意找到过她，告诉她清净道人的死讯。清净道人就死在了龙虎山的山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馆里。老天师给他亲手挖了坟，将他葬入其中，让诸葛清和他一起为这位老人守了头七。

诸葛清依旧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但她没有问，只是静静地陪着老天师给这位老人守了头七。头七过后，老天师看着诸葛清，有些遗憾地说出了一句话。

你还是没有问我。

诸葛清不明白，但她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说谨听尊师教诲。她还是那副模样，超脱世俗，冰若寒霜。

“愚蠢。”

诸葛清站在八卦的正中心，乾兑持金，乾为天，兑为泽。震雷巽风浮于两侧，木魂凝于足下。地与山化为两炁纠缠在双腿之间，不动不乱。坎水流于四周，温润清彻。离火凝于心口，灼热不断，让人心难安。

修行之路，在于修道，也在于修心。

诸葛清一直都认为她早已凝心精神，锋芒皆无。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从未修过心，自己胸膛之中只有一颗依旧躁动，却假装自己超凡脱俗的凡心。

被人们称为天才，同辈无敌手，长辈们近乎宠溺的关爱，还有绝佳的天赋和奇门八卦。诸葛清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些看淡了，可她刚刚意识到，自己从未看淡他们。甚至，她早就把这些称赞和天赋看做是自己的一部分，看做是稀疏平常，却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不对，这很不对。

诸葛清终于明白老天师的那一句“你还是没有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会再问他人问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将天赋看做是解决一切，回答一切的答案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失去了好奇两个字呢？

不知道，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除了周离之外，她已经很久不再好奇和疑惑了。

她觉得，自己的天赋会解答一切，就算不懂，自己也可以稍加了解便明白究竟为何。功法的缺陷自己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谓的瓶颈自己从未遇见过。

这不是超凡脱俗。

缓缓睁开眼，看着八卦之下，少女踩着的水面之下深渊之中的影子，诸葛清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

从未入过凡尘，何谈超凡脱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