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让周围人面面相觑,认出那是贺星张,打了胜仗,白日里刚回京都去皇宫受封赏的少将军。
看他身上银铠都没换下,怕不是刚从宫中受了封赏,就直接跑来了常思阁。
贺星张拢着许乔往楼上走,许乔低垂着眼,看到他胳膊上渗出血迹,知道他在战场受的伤还没好,鼻子里顿时涌出胀痛酸涩的感觉来。
旁人知道贺星张如今已和在场的世家子弟不同,继承贺大将军衣钵指日可待,不敢再拦,纷纷让出路。
宝妈妈迎上来想说什么,贺星张直接拿出银票放进她手中。
接过银票,她笑得暧昧,也不再拦了“少将军玩的开心。”
现如今谁见了贺星张,都得心悦诚服喊声少将军,宝妈妈的称呼也从“贺公子”变成了“少将军”。
到了许乔房间,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许乔想解下披风还给他。
贺星张按住他手,紧接着又跟被烫到一般飞快收回手。
许乔解开披风,底下肌肤就露了一块,贺星张挪开眼睛道“这披风赠与你。”
许乔摸着这材质称不上多好的披风,眼圈有点热。
他点点头,将披风叠好放在一边,另外找了件外衣披上。
贺星张这才转过身看他。
“贺公子受伤了,青菡为你包扎一下。”许乔拿出药瓶走到他跟前。
贺星张也不推脱,解下银铠,手停在腰间,顿了顿说句“失礼了”,才拉下腰带,脱下半边衣服露出受伤的那条胳膊。
许乔看着胳膊上那长长一道狰狞伤口,呼吸都放轻了,小心清理了下,这才撒上药粉。
“你这段时日,可还好”贺星张看着他埋头处理伤口的样子,微拧着眉,说了句抱歉,“先前不告而别,是因为战事突然。”
许乔小心撒着药粉,等伤口上都覆盖上一层,他拿过干净的白绸仔细将伤口包扎好。
想到贺星张的问题,许乔回望着他,在青楼的日子哪里算得上好。
要接待客人,时刻小心谨慎与赵祈晟周旋,还要戴着面具说些自己都觉得难堪的话,哪里算得上好。
那些惯来的伪装在贺星张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就使不出了。就像他说的,不想跳就别跳了,不想笑也别笑了。
贺星张穿好衣服,见他表情,话脱口而出“我为你赎身。”
赎身。
许乔眼睫跳了跳,望着这个人眼神有一瞬的波动。
贺星张是第一个对自己说这话的人。他眼神真挚,这句话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就起了念头。
他想,可是还不行。
摇了摇头,许乔告诉他“常思阁姑娘需挂牌满三年才可赎身。”
宝妈妈还没从他身上赚够钱,怎么舍得轻易放他走。更何况,如果真被贺星张赎身,基本也就没机会见赵祈晟了。
如今朝廷势力纷繁复杂,局势越来越不明朗,不少人已经嗅出了动乱将至的味道。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贺星张闻言沉默了一下,又说了先前那句话“那我包你一月,别再跳了。”
想了想,他补充一句“这次战役大获成功,皇上赏赐了很多黄金白银。”
可以包一月、两月、很多很多个月。
许乔听出他话里意思,张了张口,轻声说道“贺公子总在我这儿,少不了惹人说闲话。”
“我不在意旁人言语。”
贺星张望着他,想问他“若我向皇上请旨赐婚,你愿意吗”
当年的小皇帝继位时才是垂髫幼儿,如今十年过去,已成长为智慧果敢的少年君主。摄政王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小皇帝不会坐以待毙,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贺家上下忠贞不二,小皇帝多有依靠。贺星张这次大捷,便让他找到机会大肆封赏,是存了要在朝堂中培植自己人的心思。
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恢复了上下清明,他大可以以功臣之名向皇帝请旨,为他和青菡赐婚主持。
以往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女子身份低微,皇帝认其为义妹,封为郡主赐婚给大臣。
可这话到底没说出口,他怕许乔觉得为难,怕他受权势压迫,不得已言不由衷告诉自己愿意。
许乔不知道贺星张此时在想些什么,刚刚那一句“我不在意旁人言语”,其中的情意已经明晃晃表露出来。
他再刻意忽视周围男人对他抱有的念头、情感,此时也不能假装不知道贺星张对他的情意。
可是,自己分明是个男人。
心里乱糟糟的,他跟贺星张统共也就见了这么几回,此时此刻心里的酸涩倒显得没有来由。
许乔有一瞬间冲动要将自己是男子的事告诉他。日后真相总会大白,许乔不想欺瞒,不想看等真到了那天,贺星张失望愤怒的神情。
不如就在他情感还没那么深时打断这一切。
但这个念头也只有那么一瞬。没有扳倒赵祈晟,他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他这一世死去的爹娘兄姐、混乱的朝纲、民不聊生的百姓这些都让许乔将想说的话咽在嗓子里。
转过身,许乔低声问道“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
贺星张回他“你不必在意。人皆有不能说的理由。”
许乔想,如果他真是个女子,定然不会负眼前这个人。
轻呼一口气,许乔话语里有了几分疏离“贺公子前途大好,何必在我这儿浪费光阴。”
贺星张深深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