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乔恩兮在哭, 这边姜鹤在哒哒地发着信息,没一会儿莫文霏擦着她的肩在烤火炉边坐下来, 伸手烤了烤火, 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姜鹤相信现在她确实十分舒心。
毕竟眼下的她从容又淡定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作茧自缚, 在她三米开外哭得泣不成声将心比心, 换作是姜鹤, 现在她可能不能让自己只是唇角微微上扬这种程度。
虽然这样看上去冷静又很酷。
莫文霏重新抱过一沓试卷批改,这次真的是随便拿的了, 乔恩兮的哭声成为了她手中红笔墨迹的背景音乐。
姜鹤撑着脑袋, 歪头望着她“江市一高史密斯夫妇哈”
“我知道你觉得不太高兴,”莫文霏头也不抬, 淡淡道, “所以刚才你给谢辛晨通风报信我也没跟老师揭穿你。”
姜鹤噎住了下“我不知道这事你搅和进来有什么意义, 乔恩兮死也不会承认的, 你想借着这件事把她和谢辛晨一起搞走, 不可能。”
“她确实死也不会承认的。”莫文霏轻描淡写地说, “但是这几天她也休想睡一个好觉。”
姜鹤想问她,你的目的就是膈应乔恩兮几天吗
现在她都不太敢相信了。
这一天下午乔恩兮在老师办公室哭到头脑发昏,几次中间看上去都要哭晕过去, 更多的时候她都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 看着很多的老师过来对比他们答题卡。
等姜鹤他们整理完所有的理综试卷起身告辞。老师们还没有个定论, 但是可以看出老李有点心烦,他靠在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边抽烟,烟雾缭绕中, 挥挥手叫他们全都走。
包括乔恩兮。
三年高中时间说长不长,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短暂而深刻的一段记忆但这不妨碍真的有很多可以对的住“人民教师”四个字的人,为其付出了人生中很多个三年又三年,他们把自己的学生当成自己养在家门外的孩子,以至于每个毕业典礼上都哭得真情实感,如同送儿去往光明前程、且明知道他们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的亲爹妈。
老李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小姑娘的眼泪落了一下午,哭到眼睛红肿到睁不开,谁看了都会心软。
姜鹤把拆好的试卷放在老李的办公桌上,看着乔恩兮失魂落魄往外走的背影,她心想,看着到时候真的挺可怜,可惜谁来可怜谢辛晨
转念一想,又冷心冷肺地认为,他们都不值得可怜。
离开学校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半,顾西决人都到体育馆准备开始训练了。
姜鹤没有回澜景花园,而是直接去了谢辛晨家里。
谢辛晨的爸妈都不在家,他给姜鹤开门的时候,状态很差,就像是刚从阴沟里捞出里的耗子,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有血红丝。
姜鹤站在门口,看着他这样,特别想嘲讽他两句,但是忍了忍还是没说出口。
后者可能也是觉得尴尬,冲她狼狈地笑了笑,然后说“进来吧”,给她让出了一条道他的声音像是在沙子里挫过似的,沙哑且低沉,仿佛带着滴血的味道。
进了屋,被谢辛晨引到他的房间,抬眼只见他房间的矮桌上什么都没有,就扔着一个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大概是还在和什么人说话。
姜鹤整个人都快裂开了。她猛地一下转身,吓了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一跳,那长卷发的发梢挠过他的鼻尖和下巴
垂了垂眼,淡香还在鼻息间,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姜鹤对此并没有察觉,她现在满心压着的火“看来顾西决没有通知你,下午在学校理科组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事。”
谢辛晨停顿了下“说了。”
“谢辛晨,我懒得跟你说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这种鬼话,这对你于事无补也很像火上浇油的马后炮,”她说,“说实话,要不是认识很多年,我恨不得连你尿裤子都见过的交情,我是真的懒得管你。”
被骂的人冲她无奈地笑了笑,看上去非常无辜。
早就说过,谢辛晨长得一副好皮囊,典型的花花公子雏鸟状态,别的小姑娘可能看见他这样就心软了。
可姜鹤不吃他这套,她话锋一转,对他的落魄视若无睹,显得毫不留情“我还以为至少可以看见你书房的书桌上,那里有一本摊开的任何科目的书,或者一张考试试卷哪怕书只是翻开了两页”
对于她的怒火,谢辛晨显得有些倦怠。
他垂眼,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看着她,过了很久才说“书、卷子都在学校,我,没拿回来。”
他声音很轻。
对于他这个回答姜鹤也不算太意外。
她也是在f班待过的,基本上考完试或者周末前,大家都是把试卷和书往抽屉里一塞,把试卷带回家复盘,是a班人才会干的事。
深呼吸一口气,骂也懒得骂他了,她转身走到书桌边坐下来,把自己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沓卷子,然后掀眼皮看不远处的谢辛晨“他们应该会重新抽查你的理综或者数学,因为这两个科目讲逻辑,不会就是不会,我先教你基础的,至少让你胡诌至少也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像话。”
谢辛晨沉闷地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姜鹤看了他一眼,有点奇怪他坐那么近干什么但是想了想就一本书要一起看,坐太远确实不方便,也没让他走开。
她先把物理、生物、化学三科的书拿出来,又铺开了理综试卷。
刚翻开物理书第一页,就听见谢辛晨问“要是被抓,怎、怎么办”
“你现在才晓得害怕吗”姜鹤“啪嗒”一下摁下圆珠笔。
“乔恩兮死不承认,你也死不承认就是了,”她说着又笑了下,开了个玩笑,“如果你实在是不行了,那请你走之前做件好事把乔恩兮带走。”
谢辛晨不说话了。
姜鹤打开物理书,从上学期的第一课开始,把基础的知识给谢辛晨过了一遍。
时间有限,她只能根据试卷上出的题目相关的内容,把要用的基础公式列出来,她说,谢辛晨就在旁边安静的听。
光物理卷子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
刚开始旁边的人还能应两声,讲到后面姜鹤发现身边的人完全失去了声音,她转过头,发现他盯着她的手在发呆,连她停下来都没注意。
“”她停顿了下,“谢辛晨”
冷不丁被叫了名字,他眼睛恍然了下,有了焦距。
“累了”她问,“要不要休息下”
“没有,”他答,“你继续。”
“我继续有什么用,你听进去几个字了”姜鹤放了笔,“你是不是放弃了”
“”谢辛晨眼神猛地一黯,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挪开了目光。
有那么两秒,姜鹤也疑虑是不是她太直白了。
气氛一时间有点儿凝固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气氛就有点奇怪。
就好像整座房子上方压着的是一片黑云,那乌云挪到了谢辛晨的眼睛里,眼看着就要有一场暴雨倾盆。
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姜鹤“啪”的一下将手里的物理书合上了,转身正对着坐在身边的少年,换上了严肃的语气“谢辛晨,你最近真的有点奇怪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