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住宿的学生们也大多选择回家。张英轩说要留宿,周平一听也跟着留宿,用他们的话来说,东奔西跑挺累的。
鹿正康感慨现在小孩真的一届比一届宅,当初他上学的时候,哪像现在足不出户就能在网上听课,上辈子的他周六周日乃至寒暑假还得四处跑辅导班呢,寒来暑往的,一双大脚丈量了城市的每一个街道。当时他就以送东阳马生序里所记载的那种求学之苦安慰自己,学到的每一点知识,都是弥足珍贵的。
现在的怪现状就是,交通越来越方便,人们越不想出门。
苏湘离却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舞蹈班。
鹿正康也是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苏湘离。
舞蹈班的老师们都很喜欢鹿正康,因为他的老中医之握能有效缓解肌肉疲劳,所以每次鹿正康蹲在休息区的时候,往往会发展成一次中医会诊。
当然,练舞室里本身是有按摩服务的,包括按摩床、药油这些工具都齐全,但是按摩师父却是机器人,技术虽还算高明,可要看和谁比,再好的机器人也就是一般的按摩院水平,鹿正康的技能是有传说级成就认证的,真就是能叫人神魂出窍那么舒服。
原先练舞室的老师和学生求鹿正康给按一按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不过想到苏湘离还在这里练舞,于是就给出每次五个的名额,并且也不收报酬,就是担心苏湘离被人指指点点。
叫小鹿同学感到比较安慰的是,练舞的人身材都很健康,没有那种过于臃肿,或者过于结实的身材,一个个肌骨匀称,都软乎乎的,又弹又韧,按起来还比较休闲,而且越来越上瘾。
苏湘离汗涔涔地搬了一条椅子,椅背在前跨坐在鹿正康身边,趴在椅背上,扭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小鹿同学赶紧拍了拍瘫在床上那只人类,“好了好了,你行了,别睡着了。”对方迷迷糊糊起床离开,还不忘礼貌地说一句“谢谢。”
鹿正康正正经经地把人送走,回头对苏湘离笑笑,“来吧。”
苏湘离不动弹,她累坏了,便低声说“你抱我。”
鹿正康愣怔着,他惊呆了,便小声答“什么”
苏湘离把脸埋在臂弯里,脸色已然是通红,不知是芭蕾后的血液返潮,还是心底不能言说的羞赧,她又低声呢喃了一声,“我不想动。”
鹿正康走到她身后,已经手足无措,冰凉的气流从指尖渗透进来,让他双臂结了冰,抬起来,又放下,苏湘离的背影是纤长的,黑色的纯棉练功服舒适又熨帖,她宛如在夜空缓缓遨游的紫罗兰轻舟,拨动星水,他能有何等的勇气才敢作承载她的天河。
苏湘离把头扭过来,侧脸对着鹿正康,她的眼睛藏在幽怨的睫毛下,只是让人捉摸不透,鹿正康不知道她为何这般,便觉得她仿佛很凄楚的模样,如离群的孤雁让他心疼。
练舞室的人们还在练舞,休息区的他们,沉默地如同两个世界。
苏湘离突然笑起来,“不敢吧哼哼,平时那么成熟的样子,还说我是小屁孩,你不也是咯。”
她一旦这样露出作弄的神态,鹿正康就完全不能再感知她的情绪了,他抛去心里似真似假的担忧,双手叉腰,“我只是觉得你太沉哪起来起来,去床上躺好。”
苏湘离懒洋洋地站起来,“是是是,大医生,你说什么都好,我得听你说的话,哼哼。”
按摩床就三张,鹿正康特意留了一张干净的,今天开始到现在为止没有人使用过的,苏湘离是有一点点洁癖的,大部分现代人都有这样的洁癖,哪怕按摩床的床单是一次性的,可就是不喜欢那种他人存在过的感觉。
待苏湘离俯身躺好,鹿正康轻轻抚上她的肩头。
熟悉的躯壳,雕塑的每一个纹理,树干的每一道皲裂,她思绪的每一道波流,鹿正康又一次看到了那只天鹅。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只包拢她的手掌,他只是站着虚无世界的旁观者,如注般瓢泼的大雨冲刷大地,天鹅在雨中飘零,一切风雨无法阻挡,只有在她的展翅中化作迷雾,覆盖已经湿漉漉的他。
鹿正康停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