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位于行政楼一层。
纪年和陆西从行政楼里出来时,已经是放学时分。
他们的书包还落在教室里, 便径直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一路上, 两人跟不少准备出校门的同学逆向而行,自然是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艳羡目光。
全校最好看的两张脸, 在一起时的效果足以炸街。
走到教学楼后方时,四周渐渐看不见人影。
“同学。”纪年这时才道,“你仔细想想,还记得袭击你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闻言, 陆西静默了一会儿,回忆当时的情景。
此刻能记清楚的,也只有那副红色的鬼脸面具。
“你怎么知道有人袭击我”陆西瞥了眼纪年,留了个心眼,突然反问道,“你看到了”
他摔下楼梯时, 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更是晕得没法开口说话, 纪年是在鬼脸面具逃走后才上来的, 又是怎么知道当时是有人袭击了他,才导致他失足摔落
而且,看校医孟海薇的反应, 纪年把他送到医务室后,应该并没有向孟海薇说明他被人袭击的事。
在林声尧寻问起经过时, 纪年也在一旁暗示他不要多说。
陆西越想越觉得
他没忍住斜眸掠了眼纪年的反应, 心中暗暗惊觉校草同学大有问题。
“你什么意思”纪年一直在观察着陆西,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略显戏谑地浅笑,道,“谁都不怀疑,最先怀疑上男朋友了”
陆西没立即回话,垂着眸往前走,心里还在想着这事。
走着走着,谁知身旁突然探出一截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西被逼退到了一旁的梧桐树下,身后是树干,身前是纪年,绕不开。
他有些不耐,抬头看向纪年,用眼神寻问他要干吗
对面,纪年不由得在傍晚昏暗的光线里打量起陆西的脸干干净净的,是那种很有辨识度的美,怎么都看不腻。
此刻,陆西望向他的那双眼眸淌着流光,十分生动。
纪年眸光沉了沉,暗自从欣赏中抽回神,嗓音低低地问“觉得我会害你”
陆西先是没吭声,一时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我害你有什么好处”纪年道,“对自己老婆下手穷疯了骗保吗”
“”陆西懒得跟他贫,想了想,说出事实,道,“你还没解释刚刚的问题。”
纪年盯着陆西看了半晌,忽而散漫一笑,接着伸手挑起陆西的下颌,同时歪过头靠近。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陆西来不及躲闪,心中连忙警铃大作。
他圆睁了一下眼睛,就要挣脱。
“当时我闻了一下,就像这样”谁料这时纪年漫不经心地开口了,道,“你唇上都是淡淡的苹果味。”
陆西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问“苹果”
“嗯。”纪年似乎是要寻回当时的记忆,隔着段距离又嗅了嗅陆西的唇角。
陆西不自在,收了收下颌想避开些距离。
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嘴角像是被纪年的气息舔舐了一口。
非常地流氓。
“那是七氟烷的气味。”纪年总算放开手,站正了身体,看向陆西解释道,“七氟烷就是通常医院手术室中所用的麻醉剂,易挥发,有苹果味你不可能自己给自己下迷药,所以很容易猜到,在我上去前,楼上肯定有其他人,那人先对你用了迷药,但你幸运逃脱,却在下楼时因为意识不清才会失足滚落。”
陆西有些讶然地看了纪年一眼,没想到这人思路这么清晰,不仅对整个过程猜得全对,就连袭击他的人用了什么药都摸得十分清楚。
“七氟烷是受监管的一类药物,普通人不会轻易拿到,除非有特定的非法渠道,而且”纪年若有所思般地垂了下眼眸,接着又很快地抬眼看向陆西,压低了些声,道,“既然都提前准备好了迷药,可以看出那人对于这次袭击一定蓄谋已久,他了解你的行踪,应该是身处一个能经常看到你的位置,这种能自由在学校里出入而不被察觉出异样的人”
纪年停顿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道“他一定就潜伏在这所学校里,甚至在你的身边。”
一阵冷风恰巧刮过,梧桐叶沙沙作响。
陆西忽然间就有些毛骨悚然,后背窜起阵阵恶寒。
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回来了。
纪年见陆西站在原地有些呆滞,想了想,低敛下眼睫,试探性地用右手去勾陆西垂在身侧的手。
先是勾住小指。
对方没反应。
纪年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地牵起了陆西的左手。
温暖的大掌包裹住陆西的手,又不放心地捏了捏陆西的掌心,纪年温声道“想起来些什么了吗”
陆西渐渐回神。
可能是过于震惊,手被牵了也没发现。
陆西说“我只跟曲峰有过过节。”
“嗯。”纪年牵着陆西往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耐心地寻问道,“所以今天是怎么回事”
陆西微蹙着眉思索,无意识地跟着纪年走,一五一十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今天林悦芝约我去废教学楼,上楼前,我看到,曲峰和其他男生在二楼林悦芝找我是为了照片的事,她希望我能把曲峰的照片删除,但我不高兴,拒绝了”
说到这,陆西仔细想了想,又道“但我不认为是曲峰那伙人干的,如果曲峰是因为我拒绝删照片,而准备对我实行绑架或者报复,其实可以直接带着他的跟班上楼来堵我,没必要顾人装神弄鬼,从背后袭击,而且”
说到这,陆西蹙了下眉,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下去。
“而且什么”纪年握紧了陆西的手,给他无声的安慰,道,“陆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西犹豫了半刻,道“那人想杀我”
“我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杀意。
即便是现在,陆西也能回想起身后蓦然升腾起肃杀之气的感觉。
凌厉得仿佛要划破颈后的皮肤。
纪年坚持把陆西送到了公寓楼楼下。
陆西吹了一路冷风,思绪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往常冷淡丧厌的一张脸。
他不认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要是真惹了什么杀身之祸,那也很可能是原主先前欠下的良心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