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 你还认我这个徒儿师尊之前不是说, 我是个孽徒,要把我逐出门墙吗”陆霄愣愣地看着秋雨桐,一时间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一双漆黑的眼睛之中, 似乎又是极度的欢喜, 又是隐隐的失落。
他这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倒有些像小时候了。
秋雨桐看着他那个样子, 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软, 连声音也放柔了“那只是为师的一时气话。虽然虽然你为了报复我,做了那种不好的事情,但我也曾经对不起你,我们就算互相扯平了, 从此还做师徒, 好不好”
陆霄抿了抿唇, 默默垂下睫毛, 没有吭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秋雨桐估计这小子还有些心结, 便也不逼他, 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半块桂花糕,慢慢吃完了。
唉,孽徒就算有万般不好,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小徒弟,辛辛苦苦地养了十几年, 自己也确实对不起他,而且,孽徒做的糕点,又是这么可口
秋雨桐吃完了桂花糕,陆霄仍然低垂着眸子,似乎还没想明白,秋雨桐也懒得搭理他,抬眸往水榭外面望去。
此时此刻,正是月上中天,清冷皎洁的月光,如同九天仙子身上的薄纱一般,轻柔地洒落在静谧的湖面之上,泛起一片粼粼的银光。
而水榭旁边,是一大片碧绿的荷叶,几支淡粉色的花苞,在夜风中缓缓摇曳着,荷叶互相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除此之外,湖面上万籁俱寂,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秋雨桐出神地望着那一大片荷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极其遥远的往事,那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很久以前,为师曾经带着你,在一户乡下农家借宿,你半夜起来练剑,结果不小心跌进了后面的荷塘里,弄得一身泥霄儿,你还记得吗”
陆霄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被“霄儿”这个久违的称呼,震动了一下。
过了许久,他才极轻地点了点头“记得,当时我才九岁,有一招月落乌啼,怎么也学不会,我很着急,就半夜爬起来练剑,结果一脚踩进了荷塘里,后来师尊跳下水,把我捞了起来。”
秋雨桐望着湖面,回想起当时小陆霄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你就跟只小泥猴似的,只剩下两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心理阴影,那一招月落乌啼,你后来怎么也练不好。对了,你现在学会了吗”
陆霄低声道“没有。”
“还没学会”秋雨桐挑了挑眉,站起身来。
他轻轻舒展了一下手臂,而后忽然一声清啸,右手微微一扬,那柄雾蒙蒙的绝世名剑,天照云海,立刻出现在他的手中
“霄儿,看好了”
随着这一声清斥,秋雨桐已经拔地而起,他整个人轻盈无比,犹如一道轻烟,又如同一只燕子,掠上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未曾穿鞋,一双雪白的赤足,从荷叶上轻轻点过,却连荷叶上滚动的晶莹露珠,也没有惊动半分,简直像谪仙临世,又像一抹幽魂,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清冷朦胧的月色之下,忽然间,只见一道雾蒙蒙的天青色剑气陡然亮起,一时间纵横交错,剑光漫天
天照云海的剑气,时而如同千军万马般杀气腾腾,时而如同落花掠水般悄然无声,时而极快,时而极慢,而一道白衣如雪的人影,在这纵横交错的剑气之中,几乎像要御风而去,让人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人是鬼,亦或是魔是仙
陆霄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怔然望着那个潇洒到了极点的身影,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是抚养他长大的师尊,这是他想要得到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秋雨桐才陡然一声清啸,天照云海过处,直直将湖中的明月倒影,狠狠斩为两半
“轰”随着剑气斩落,湖面顿时扬起了数丈高的巨浪,几乎遮天蔽月
而后,秋雨桐陡然收剑,飘飘然凝立于荷叶之上,巨浪轰然落下,湖面又渐渐重新归于平静,最后终于了无痕迹,仿佛方才的剑气漫天,只是一个缥缈的梦境。
秋雨桐闭了闭眼睛,体会着方才新悟到的一些东西,然后一个轻纵,跃回了水榭,笑道“这次会了吗”
陆霄垂眸盯着他,漆黑的眼睛几乎深不见底“会了。”
不愧是他的小徒弟。秋雨桐心中十分满意,点了点头“既然会了,你便赶紧回去参悟吧,为师今天也累了,想要早点休息。”
陆霄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师尊要赶我走了”
“呃,难道你还想跟我彻夜长谈可是我有点困了而且,你的三宫六院,多多少少,也要照料吧。”秋雨桐有些为难。
“我没有”陆霄急切道,可是似乎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又陡然沉默下来。
“没有什么”
“不说这些了。”陆霄抿了抿唇,“总之,我就要在这里歇息,师尊若是不喜欢,我不进水榭内间,睡外间的矮榻,也就是了。”
秋雨桐瞪着他,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御天魔皇,在自己的皇宫里,睡别人的外间矮榻”
“这既然是我的皇宫,那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徒弟一向十分倔强,秋雨桐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勉强答应了,陆霄显得非常高兴,赶紧给他铺好了被褥,又端了热水和毛巾过来,给他擦脸洗漱。
陆霄从小就很殷勤,秋雨桐被他伺候惯了,一时之间,倒也没觉得什么,他擦完脸后,便放散了一头浓黑的长发,又脱下外袍,随手搭在屏风上,然后转过身子,发现陆霄正呆呆地望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吗”秋雨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顺着对方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他刚刚摸上去,便疼得轻轻“嘶”了一声,而后忽然想了起来,之前陆霄对他做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这孽徒一边发疯,一边对着他的脖子,又是亲又是啃,估计留了好些青青紫紫的伤痕,外袍的领子高,倒是看不出来,而此时他只着了内衫,脖子全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