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磕着头, 泪流满面。
“父亲, 怎么了这是王氏为何跪在外面”魏国公世子朱子英走了进来。
纪婵冷眼打量此人一番。
只见他穿着簇新的酱红色交领长袍, 腰间系着黑色锦带, 手中握着把泥金折扇, 走路摇摇晃晃,一副安步当车的模样。
魏国公瞧了常大人一眼,忍住了怒火, 说道“有人在维哥儿的鱼翅羹里下了毒, 若非纪大人司大人,你这会儿见到的就是维哥儿的尸首了。”
“竟出了这样的事”朱子英很震惊, 然则,惊虽惊了, 却不马上问孩子怎么样, 他狠狠踹那仆妇一脚,对管家说道,“杖一百”
杖一百是要死人的。
仆妇吓得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 “世子爷,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
她大概觉得求朱子英没用, 又来抱纪婵大腿, “纪大人慈悲,奴婢是维哥儿的奶娘,从小伺候他,就跟自己的孩子一般, 绝做不出那种缺德事啊。”
朱子英还要再踹,被魏国公喝住了,“你岳父请了司大人,这里轮不到你做主。”
朱子英仿佛刚刚才看到常大人,长揖一礼,“岳父岳母,女婿心急,失礼了。”
不待常大人回答,他又敷衍地朝司岂和纪婵拱了拱手,“家里琐事,竟然还要麻烦贤伉俪,不好意思得很。”
隔壁的隔壁,也是邻居,按说同龄人的关系应该不错。
但纪婵觉得这位世子对司岂极不友好。
司岂淡淡一笑,“世子好心性。”
自家儿子一度危在旦夕,他却还在忙着应酬。
魏国公登时羞得老脸通红。
常大人别过了脸。
常太太搂紧维哥儿,求常大人“老爷,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咱还是带维哥儿回家吧。”
常大人“呸”了一口,恨恨说道“孩子当然要带走,人也要抓,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朱子英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尴尬,看向孩子,见其小脸煞白,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啧”了一声,又去踹了仆妇一脚。
纪婵明白,孩子有后娘就有后爹,这个定律有时候还是挺准确的。
难怪常大人在司家坐不住,常太太干脆就没进去,直奔朱家来了。
这孩子也真是命大。
房间里陈设不错,但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毫不相干。
堂堂国公府嫡长孙,竟只安排一个奶娘伺候着。
魏国公闭了闭眼。“查吧,小司大人,彻查。”
朱子英道“父亲,这是我们的家事,大理寺插手不合适吧。”
常大人喋喋怪笑,道“好,那老夫就进宫奏请皇上。”
朱子英彻底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
纪婵看得分明,讥讽地勾了勾唇角。
司岂道“既然国公爷同意我们介入,那就把所有可能接触到那碗鱼翅羹的下人都叫过来如何那位红姑,以及做鱼翅羹的厨娘。”
魏国公朝站在门口的管家摆了摆手。
盏茶的功夫后,一个三十多的厨娘和一个十六七的大丫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司岂还没问,两人先跪下了,哭道“奴婢冤枉,请国公爷明察。”
纪婵不耐地喝道“闭嘴,都不许哭,既然冤枉就好好回答问题。”
两人虽不知纪婵是何人,但都听话地闭了嘴。
司岂问道“除了你二人,还有谁可能接触过那碗鱼翅羹。”
厨娘道“奴婢做完就放一旁了,当时正在洗菜的李妈妈和烧火的绿姑都在,别人都在各忙各的。”
大丫头红姑说道“奴婢从厨房拿到这里就给吴妈妈了,路上没人碰过。”
吴妈妈是维哥儿的奶娘。
管家是个精明的,不用吩咐又去找了,洗菜的李妈妈和绿姑也都带了过来。
司岂依次问过,这一次没有攀咬出其他人,但也没有任何收获。
朱子英眼里却有了得色,“司大人就这点儿本事吗”
在纪婵看来,朱子英这种情绪可能是来自学渣的愤恨,司岂就是那个频繁出现在父母口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司岂懒得理他,走到维哥儿面前,说道“维哥儿,你能说说当时的经过吗吴妈妈平时对你好不好吴妈妈接到鱼翅时你在哪儿,吴妈妈在哪儿,她拿到鱼翅羹多久后喂你吃的”
维哥儿瑟缩了一下,往常太太的怀里钻了钻。
常太太叹了一声,说道“这孩子从两年前开始就变得不爱说话了,这些日子越发沉默了。”
纪婵蹲下去,抚了抚孩子的额头,说道“维哥儿,他们伤害了你,你不想报仇吗”
“姐姐告诉你,你越是怕她们就越会欺负你,只有你强硬了,她们才会有所顾忌。”
“姐姐不会害你,你仔细想想好不好”
司岂等着维哥儿开口,但余光一直落在奶娘吴妈妈身上。
吴妈妈不安地动了动膝盖,头虽没动,但按在地上的手暴起了青筋。
司岂对魏国公说道“国公爷,既然没有其他人接触过鱼翅,那就搜搜她们几个,如何”
朱子英道“司大人,你一个男子在我家后院搜查,不合适吧。”
维哥儿还是不说话,小小的身体颤抖着,眼睛也闭上了。
纪婵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不妨事,这不是还有下官吗,下官纪婵,见过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