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咳嗽, 很轻。
于念冰却是下意识地立刻抬头看向宋时月。
两人四目相对, 于念冰手中刚撩起的t恤下摆与手中拿着的毛巾齐齐落了下去。
可怜了那莫名其妙突然意识连上身体的宋时月, 努力支撑着进出的气息还没调匀呢, 就被掉落在肚子上的毛巾来了一记, 差点没把那微弱的自主呼吸给打没了。
“”宋时月努力忽略自己那快连一块落下的毛巾都无法承受的脆弱身体,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嘴巴上。
只是, 虚弱与干渴, 让宋时月再努力, 也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气音。
而此时,经了最初的震惊,于念冰几乎是颤着手飞快地打开了别在腰间的水壶。
“来,来, 别急,别急”于念冰一手拿着水壶, 一手将宋时月从地上扶起,让人靠在了自己肩上, 同时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不自觉地说起了叠词, 咬了咬舌尖才继续道,“来, 喝点水先。”
水壶口对准了宋时月的嘴。
原本努力想要说话的宋时月顿了顿, 到底是屈服在了“磨刀不误砍柴工”那句老话之下。
水壶里的水,还有些温, 于念冰喂得很小心, 细细的水流从宋时月的嘴里头经过, 总算是缓解了些刚才强行开口说话的疼痛感。
于念冰的身上,很软,偏生人又板得很正,靠上去,又舒服,又让人有些安心。
宋时月初醒时的焦虑,渐渐在这样无声的安静喂水的气氛中,渐渐散了大半。
水壶是满的,于念冰却没敢多喂,等宋时月差不多喝了三分之一壶,就把水壶挪开了。
还想喝
宋时月的眼中满是渴望。
“等一会儿再喝,我去给你拿盒饭吃,再叫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于念冰说着话,手背轻轻在宋时月唇下抵了一下,擦去了刚才挪开水壶时落下的水珠,只是刚想起身,又后知后觉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身上都还好吗是不是没什么力气怎么不动呢”
宋时月醒来,让于念冰心中大喜,大喜大乱,至此,水都喂了这么多了,才意识到好像宋时月还有点不对的样子。
“”宋时月却是因着于念冰这般轻柔的动作,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再次有些着急地开口。
奈何,刚刚喝下的水,还不够多不够润,气音混绕的话语,听起来又轻又含糊不清。
于念冰下意识地将耳朵凑近了一些。
宋时月有种玄妙的,不太好的预感,于是说得更加着急。
“什么”于念冰依稀只能分辨出宋时月应该是在不断地重复三个字。
一个,似乎是“别”还是“憋”
只是,于念冰的疑惑,此时却是无法得到解答了。
几乎在于念冰出声的同时,就觉肩上一重。
于念冰心中一凛,立刻出手将宋时月的头掰正,就见那人竟是
颤着探出手指,稳定的温热的呼吸,打在了指间。
竟是又睡着了
于念冰心中像是炸了个调料厂,百般滋味,零落一地。
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星网观众,伴于念冰一路同行
“所以,我宋姐刚才到底是醒了还是回呸呸呸”
“呸呸呸很明显是醒了又睡了冯芊芊吃了药不也立马就睡了么”
“能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养养就能好起来了抹一把流淌了一天多的辛酸泪”
“讲真都一天多了,还能不能等到分析一下宋姐情况的医学大拿了”
“不管什么情况,远水救不了近火。还好现在两个人都能醒了,我看那些人抬了这么一天,明天想让他们继续带人上路怕是不容易了。”
“希望这个黑客大佬的直播平台能看到群众的意见,众筹先搞起来,不然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怕是于念冰和牧星洲都要破产了。”
“哎就怕一千万已经喂饱了他们,后面就未必是钱能推得动的了。”
“不走就不走,有水有肉干,等我宋姐好起来,还指不定是哪边哭着求哪边呢”
“前面的朋友,你的话虽然没错,但是问题是,你宋姐现在,还指着人喂水喂肉干呢。要是没人留下来照顾她,恐怕也很艰难啊。”
“我以为大家都默认于念冰会留下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你当然不是一个人,虽然作为一个小冰桶我的心情很复杂,但是我觉得小冰块应该不会放弃宋时月”
“我不是小冰桶,但是我尊重于念冰的任何选择。毕竟事关性命,以宋时月现在的情况来看,留下的生存率并不高。”
“不好说,我不敢说,这种灾难和生存面前,哎虽然很纠结,但是我们还是要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道德绑架啊。”
“说点别的吧,我算是看透了,这个新直播页面的马赛克一旦开始抽抽,就是要搞大事情”
“上次抽抽是宋时月解腰带吧哈哈哈,这个新页面好像要比老的那个智能,一旦发现她们不是真的要解决个人问题,立马就把马赛克撤了啊。”
“c党呼唤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结果说不定这就已经是最后一晚有糖吃了”
“不我相信于念冰明天是不会把宋时月一个人留下的。”
“唉,不是说好了不要道德绑架的么,今天晚上就让我们暂时放下后面的事情,好好珍惜地啃一点糖不好么”
星网上的观众,唏嘘着宋时月短暂醒转或许依旧无法改变大局的时运不济,期盼着队伍里至少能留下一个于念冰,给宋时月也给他们一个奇迹。只是当指尖放上星网屏幕,他们打下的却是一行行劝着别人,也劝着自己,不要抱有太多期望的字句。
人这一生,会对人心,有多少次的失望。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无法不管不顾,只赤诚着凭着感觉去相信了呢
又还有没有人,值得他们去孤注一掷,赌上性命了呢。
而无论是于念冰刚刚生出就一下子被冲垮的喜悦,还是星网观众们谨慎自制的期盼,都是此时恍惚着后悔着的宋时月很难分出心思去想象的了。
是的。
恍惚,且后悔着。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宋时月虽然还能感觉到身体所感觉到的事情,但是意识和身体已经很明显是各自独立不再融合的两部分了。
而刚才,意识与身体的骤然合二为一,又没多久一下子再次分开,严格说来,那并不是宋时月的意识主导了的事情。
不过来也匆匆也好,去也匆匆也好,至少这仿佛全身瘫痪只有脑袋能虚弱动弹些许的短暂的片刻的清醒,让宋时月意识到原来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只有等着完蛋,等着与这个新世界告别那一条路可走。
原来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清醒呢
只有意识,思考起来其实会更轻松。
不过宋时月怎么想,都只能把节点定在当时听到了拧毛巾的水声,感觉到了于念冰解自己衣服的动作,猜到了于念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可是,只是因为着急,就能清醒过来吗
当然不是的
很快,于念冰就用行动告诉宋时月,她猜错了。
宋时月短暂的清醒,让于念冰的情绪大起大落了一番。
于念冰思考了一下,尝试着挠了挠宋时月的腰,又狠着心重重捏了一下宋时月的胳膊,而宋时月毫无知觉像是又开始植物人了一般。
行吧
原本因为宋时月的清醒,一下子混乱做一团的计划,又落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