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苑娘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也给他弄了菜。
她是不想管他的,但今世他们还未分离,还是夫妻,还在一起,他有照顾她,她便有回之几分的责任。
今日桌上有鹿肉,鹿肉膻,厨房用香料做炖肉,端来一锅肉里头有不少是细微的香料,挑出肉出来吃不难,要把汤打出来泡白米饭吃那就要仔细些,常伯樊是不耐烦吃这些的,他也不喜欢下人身边侍候,以往就是不吃了,但不吃不是不喜欢,反而他很喜欢香料炖出来的肉汤,说说苏苏麻麻很开胃,苏苑娘见今日正好有麻料炖出来的鹿肉汤,就仔细给他打出了一碗汤来,回头道“端一碗饭来。”
她看到了三姐,胡三姐则怯生生、可怜巴巴地朝她笑了一笑。
“三姐。”苏苑娘扬声叫了她一声,声音轻脆。
“娘子。”胡三姐回了一声,声如蚊蚋。
“你吃饭了吗”
“没,吃了吃了。”没吃,但在姑爷面前,还是吃了的好。
“没吃吗”
“吃了”
“可你咽口水了。”
娘子眼睛太尖了,胡三姐怕娘子接着说跟她一道吃,连忙道“娘子,我家里留饭了,我等会儿回家就去吃。”
“那你先回去吃,”苏苑娘知道三姐禁不住饿,偏过一点头,与知春道“你让厨房给胡叔家里送几个菜过去,肉菜多两个,给三姐炒个大肉,她爱吃。”
知春福身,“是。”
“那,娘子,我去了”
“去罢。”
“姑爷”三姐请示姑爷的时候,头都不敢抬。
“去罢。”常伯樊颔首。
胡三姐没想一点事也没有她就出来了,等回到家里,她这还没高兴上,她娘一见到她就脱了脚上的臭鞋往她脸上砸。
“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有脸回来”
这晚苏苑娘还没跟常伯樊仔细说清楚她今日干的事,常伯樊就拉了她就寝,事毕她怕三姐有事,在知春侍候她沐浴的时候与知春道“明早姑爷醒来我要是没醒,他要是找三姐的麻烦,你要先拦住他,再叫醒我,不要让他责备三姐。”
知春听她这般护着胡三姐,心里有点发酸,更责怪自己没用,强颜欢笑道“娘子,我知道了,您放心,这次我定能完成您的吩咐。”
苏苑娘太累,当时没听出知春话里的难过来,第二日被常伯樊一大早强行叫醒来,坐在妆台前梳妆的时候,她那一片混混沌沌的脑袋突然闪过了昨晚知春的强颜欢笑。
她一下子就茅塞顿开,扭过头,对身后给她梳头的知春道了一句“知春,你是我的大丫鬟。”
这辈子,唯一与她的秘密最接近的大丫鬟,是这个世上她为数不多能两世都能毫不犹豫去信任的人。
“娘子”
“你很好。”前世就是有人故意拉拢迷惑知春,知春也丝毫未起过背主之心。
只是,知春是注定要走的,知春并不想在她身边留一辈子,知春有她自己想过的日子,前世苏苑娘没有留她,这世也不会。
前世苏苑娘当知春要走是想要一个有自己能当家做主的家,不想当一辈子的奴婢,这一世,苏苑娘想,知春不仅仅是想要有一个自己能当家做主的家,许是更想要一个不用担惊受怕的小家罢。
在她身边,这些注定是不能有的,哪怕重来一世,她这个傻娘子已能自己立起来,但是,她要是跟常伯樊和离的话,往后的路不会比常府轻松。
看来,她要把知春在和离之前先说出去,如此知春的名声也能好点。
“娘子”这厢,苏苑娘简单的一句话,知春听着眼泪就掉了出来。
“莫哭。”原来知春这么爱哭,苏苑娘是真真第一次知道。
知春不是生来就稳重,是作为苏府娘子的贴身大丫鬟必须稳重罢
难为她了。
“娘子,我没哭,我这就给您梳妆打扮。”姑爷还在外头等着娘子,知春怕一大早掉眼泪触霉头,慌忙擦掉泪,接着替娘子梳头。
“要去哪”昨晚床事疲乏,所幸睡的早,苏苑娘一大早被叫醒脑海中还残有些困意,但还不是太怠倦,见常伯樊穿戴好进来等她的样子,不由问。
“去盐坊,今天有点事,你跟我同去。”
“什么事”
“明日盐坊要送盐进京,这次我想着族里有三个举荐贤良的名额,不如此次一并进京,去参加六月皇帝陛下临时下召主持的制科。”
卫国民间大举贤良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每年定时举行的常科,另一个则是当年皇帝陛下临时下召举行的制科。
今年皇帝陛下前些日子四月九日下旨,召全国贤良会于京城六月参加制科,为国效力。
“今年有恩科什么时候的事”苏苑娘惊讶。
“就九日下的旨,我收到消息晚了,昨日才收到的消息。”常伯樊道。
“盐坊明日就要动身走这么急”今日不过十九日,京城到临苏不到十天就收到了消息,常伯樊已算是能收到消息当中较快的一波当中的人了,就是汾州知州府有专门的朝廷信使传信,从京城到汾州最快也要七日才能收拾到消息。
不知道爹爹有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是,京城那边等着收盐,耽误不得。”
“你选好人了”这么快
“没有,我昨晚才各家送去消息,今日盐坊选,选出来收拾下跟着一道走。”
苏苑娘瞪大眼睛,看着此时轻描淡写的常氏一族的族长。
一天就选出来天方夜谭罢。
那是临时下旨加的恩科,只有恩科选出来的人才叫天子门生,其余皆不是。
天子的学生,她大哥不是,苏家的哥哥弟弟们当中只有一个堂哥是当成了天子门生的,往上辈那边算,她父亲那样从小神童到大的天才都不是,就不论另外的叔伯了。
天子门生,一次只选不到二十人。上一次加的恩科听父亲说,皇帝陛下只选了十三个人出来为己用,现在的左丞相就是当年皇帝陛下选出来的状元郎。
她爹爹这个状元郎已经很了不起了,跟皇帝陛下那个状元郎一比,那是云泥之别,像爹爹一谈起左丞相就伤心,常常说着就要走两杯浊酒方才咽得下那口气。
“好了吗好了就走,我跟宝掌柜他们说了,今儿你和我一道与他们用早膳,我们过去跟他们一起吃。”常伯攀见她眼睛瞪得圆又大,不小心笑了起来。
“好了。”苏苑娘想着事,心不在焉站起,仔细回想着前世有没有恩科这件事,怎么她印象当中压根就没这件事的存在
是有,还是没有,苏苑娘想不起来,很是茫然。
常府离盐坊不远,常府与盐坊之间还有一条特地供马车行走的宽路,路平好走,马车走两柱香来的功夫就到了。
他们从常府走的时候是寅时末,到的时候不到卯时中,天刚刚亮,苏苑娘在马车上靠着常伯樊的肩膀歇了歇想得头疼的脑袋,被常伯樊扶下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清醒,但等她下来,看到眼前一片乌泱泱,比祖祭那天没少几个人的人群,她一激灵,眼睛顿时睁大。
“都来了门口风大,大家里头坐去。”常伯樊放下她的手臂,瞥了她一眼,看她警惕地看着他的族人,不用他带着也自主地步步紧跟他身边,他嘴边闪过一道笑,收回眼,朝族人们点头示意,让他们进去。
“孝鲲小子,来了,”被孙子和宝掌柜扶着的常文公从这时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道,“孝鲲媳妇儿,你也来了,这一大早的,也是累着你们小俩口了,快快,快快里面去,外面风大,别吹着了。”
常文公笑得特别的慈眉善目,说着话就毫不犹豫松开宝掌柜的手过来抓常伯樊的,一把手抓到,他手如鹰爪就抓住人手不放了,让常伯樊扶着他往里走。
“老祖,您怎么来了”常伯樊扶着他,笑道。
另一边,常文公的嫡长孙,往常在外矜贵非凡的孝义公子异常恭敬地叫了常伯樊一声“孝鲲哥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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