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谶搁笔已是一柱香后, 常伯樊正站于右侧书架前在翻看一本书,苏谶走近, 见是他女儿读过的书, 上面还有她读书的笔迹,跟着常伯樊看了几眼, 开口与他说道“这是苑娘十五岁读的书, 她念书慢,十五岁才看到唐史。”
那时问到她可羡慕唐公主尚附马,小娘子摇头, 苏谶问她为何, 小娘子说我不是公主。
他家苑娘,受尽宠爱, 却也知道她不是公主。
苏谶未跟女婿言道这些, 转首朝书架看去, “这里大半是苑娘读过的书, 还有一些是她兄长的。”
苏谶早早就把长子送去了京中,但爱子之心未因距离遥远而遥远,苏居甫每月会把读过的书送往临苏,苏谶收到连夜加以改批, 次月送回长子手中,一年下来,苏府的书房里多多少少会留下苏府长子留下的几本被他父亲怒斥为荒独学寡闻的笔作。
只是苏居甫离家时日太长,被苏谶的留下的习作仅占了他为儿女备下的书架的一小块地方。
苏谶收回眼睛,听到女婿道“舅兄在京可好”
“好, ”苏谶笑道“可谓是春风得意,他是个喜好呼朋引伴的性子,到哪都不寂寞。”
“这一点舅兄有些像了父亲。”
苏谶抚须,笑而颔首。
“孝鲲还未谢过舅兄在京为孝鲲做过的辩驳。”
“小事而已,你是他妹夫。”说及此,苏谶不免为长子多说两句“你们成亲居甫不回,因他是京官,无事不能离京,早两年他也曾跟我提议过想写信与你交谈,尽内兄之责,是被我推了。”
那时苏谶还没做好决定,让女儿进常家。
这个无需多方,女婿也明白,苏谶没多说,接道“你们成亲后,我已经去信,让他只管让你写信就是。”
“理当是我先给兄长写信问候才是。”常伯樊忙道。
苏谶摇头,“你们谁行谁后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前些日子京里来信,你舅兄上面的上峰有事牵累到他,他忙于奔波此事,可能要等此事过后方能腾出手来好好写信于你。”
“是”常伯樊顿了片刻,他略有迟疑还是问道“我可能问是何事”
苏谶看他,常伯樊坦然“父亲也知道,我搭上了刘国公府老太君的路子。”
刘国公府跟苏国公府同是国公府封号,后者纯为有功而居,前者则是真正的皇亲国戚,现任刘国公府的国公爷乃太后亲弟,府中的老太君则是太后的亲生母亲。
苏谶闻言笑了“你的好意,我替居甫,不是什么大事,他能自己解决,再不然,还有苏家。”
常伯樊赧然。
苏谶搭上他的肩,沉吟了片刻方道“万不得已,我也不让他找苏家,家中再好,终究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我也有意让他在小事上多经经手,一步一步稳打稳扎往上走,好过凡事皆靠别人。”
常伯樊一顿,更显赧然。
苏谶笑了,握住他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他用力捏了捏女婿的肩膀,放下手来,背手笑道“你跟他完全不一样,他是前期能借家中之力的皆借了,到了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你的话,我们家这还没开始呢。”
常伯樊笑了笑,“我本不该来劳烦父母亲。”
“该的。”说至此,苏谶不再废话,道“过来坐,温初凌的事我们谈谈,听你母亲说你心中已有章程,说来给我听听。”
“是。”常伯樊跟随而去。
谈到一半,岳婿俩脸色沉重,苏夫人过来叫他们用膳,岳婿俩脸色迅速一变,一个赛一个的云淡风轻。
膳间,常伯樊神色自如和岳母家常,说了不少妻子饮食起居的事,哪顿多吃了几口菜,哪日穿了哪件衣裳这等小事在苏夫人听来也是津津有味的事,间听着还给常伯樊抖落一些女儿不为人知的一些小习惯、小毛病。
一顿饭在苏夫人的心满意足之下结束,带女婿出来回书房的路上,苏谶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也不作多的解释,就与常伯樊道“说服温初凌的事,由我来,你就不用找人了。”
“父亲,”常伯樊站定,朝岳父恭敬地弯腰,诚恳回拒道“这事就由我来罢,此事本乃孝鲲家事,事关一族的往后,实在不该由您来出面,您能给孩儿建议,替孩儿周全计策漏洞,就是孩儿的大幸了,就如您之前对舅兄的用心,能借的力都借了,该自己经手练练能力了。”
常伯樊郑重其事,言辞诚恳,且说的也是苏谶一贯的理会,不得不说,常伯樊的这番话说服了苏谶。
终归是自己挑定的女婿,此人的聪明与果决、担当是苏谶最终定了他的原因,如今他说出此番话来,苏谶也不奇怪。
要是女婿当真是什么事都按他的来,那才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