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年轻归年轻,但也心狠,他有本事把人送上去,肯定也有本事把人拉下来,苏苑娘一句话,把常六公长子脑中那些侥幸全部打消,强自说笑完毕,又呵呵笑着接道“等太新回来,我一定要带着家弟上门来给伯樊和你道谢,不说别的,要是没有你们给的这个机会,等到我们知道京里加恩科的事都要一两年后了。”
这不心里都清楚呢,都明白得很,这些人哪有几个糊涂人,不过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能欺负得了就去欺负,所谓弱肉强食,不过如此。
“是是是,”这厢,归婶子见自家男人已经僵住,一时之间抹不开脸说话,她当即立断接话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个去,三个中,那绝对是伯樊的功劳,那俗话是怎么说来的伯乐识千里马对对对”
归婶子拍着大腿,大叫“伯樊就是书本时的那个伯乐,那个慧眼识英雄的大伯乐,也就他有那个本事能看谁就是谁了他那眼神,绝了”
她说得甚是大声,说罢又笑,大堂里顿时更充斥着她欢快造作的吹捧。
这声音,刺耳又好听,苏苑娘心中悲喜交织,原来人生就是这般荒唐,又如此理所当然地正常。
这两家再次开口,常以公没再说话,冷眼旁观这两家对这年轻的当家小媳妇靠近的趋势。
等到回去,他与父亲文公一商量,最终定下了不走本家那条路的决定,决心靠自家京里的那段关系起势。
本家的年轻当家绝不好相与,他娶的苏家女和她背后的苏老状元,也不是善茬,他们的光可不是那么好沾的,指不定跟他们伸手,那位年轻当家就要收了他们的关系,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走他们自己的那根线,省的一条关系最终要被多人所用,还落到了别人手里。
常六公和常隆归这两家,则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连续送来了一些银子,苏苑娘毫不犹豫收了这些银子,不过也让下人转达接下来的不用急着还,等到过了这年,明年再还也不迟。
这算是一种宽视了,也就是说,本家其实也没怎么生气,关系还是可以维持,这下这两家人真真是松了一口气,暂且放下了自打那天回家后就忐忑不安的心。
苏苑娘那一天的敲打,常伯樊在旁管事那里从头到尾听了一遍,他知道这件事,但一直没开口跟苏苑娘说这事。
这天他收到了京中的信,知道了族中及第三人回来的确切时日,以及他们往后的官身。
三人中,一人补为县官,两人补为县薄。
“去年平王代君微服私访甘南,持上方宝剑怒斩甘南县县令,之后整个甘南震荡,直到八月今上当朝宣判,一州十八县的县令,掉下来了七个,空了七个衙门的人。”常伯樊把信给她看,“临时加的恩科,想来就是为的补这些空位。”
苏苑娘听着,抓信的手顿了顿,等到把消息看完,她抬头,“你可出力了”
“嗯”
“他们补位,你可出力了。”
“自然。”常伯樊诧异。
“那补上去的这些位置,跟此前的有何差异”苏苑娘问。
都是筹谋来的,为还筹谋的人情、银钱,又是新一轮的搜刮。
这又有何差呢
这一句,常伯樊当下就听明白了,他看着他纯真善良的苑娘,在她眼角落下了一吻,道“可能有前车之鉴,新一波的人会知道怕,可能怕不了几年,但也许这几年,就是今上想要的,苑娘,水清无鱼,这世上没有永远干净的人。”
吾爱,就连你,也不得不随我这浑身肮脏卑鄙丑陋的人在这浊世打滚、挣扎、明知不想为却要逼着自己去做。
活着,不管后果如何,唯有往前走,去试那个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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