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年轻一辈, 她是跟不上了。
不过苏夫人也能理解,她当年也是这般过来的。当初她怀有身子跟老爷下临苏, 她的娘亲也苦苦哀求着她留在京里, 至少等把孩子生下再走,可佩二娘看出来如果她一留,她今生指不定要跟苏谶天各一方,再也不能相见,是以在爹娘的劝说和眼泪下,她还是义无反顾跟状元郎一道下了临苏。
每一辈有每一辈的处境, 每一辈有每一辈的选择,只是苦果要由自己来担就是。
苏夫人不是迂腐之辈,恰恰相反, 当年苏状元郎一心爱慕迎娶的女子,自有她的独特之处。哪怕生下痴儿,她也愈挫愈勇,因要保护痴儿,她更是活得张牙舞爪,比当初护着老爷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执拗的,没有她的执拗支撑, 苏府早就散了。现如今等她的孩儿像她,在她面前言之凿凿,“你们”两字一出,苏夫人就怔愣不已。
天道好轮回。
“娘亲”见苏夫人愣了,苏苑娘担心气坏她了, 又小心地顺了顺了她的胸。
苏夫人无奈摇头,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再开口,口气已然没有此前急躁,只见她放低了声音,和声细语道“你可能跟娘亲说说,这次是怎么回事”
“能啊。”苏苑娘仔细说,“他们不信服常伯樊。”
“啊”
“嗯。”
“没了”
苏苑娘想了想,仔细说说,是得多说几句,便接道“常伯樊要收拾他们。”
“怎么收拾”如若这不是她肚子里出来出来的孩子,天生娇气,打不得骂不得,苏夫人真真想收拾她一顿。
“他说既然觉得他不好,那他就不当族长了,”苏苑娘看着母亲脸上难看的神情,“他不能当,那文公家也是不能当的,文公家做的事瞒的事这次他也要一并道出。”
苏夫人眉头微微跳。
苏苑娘见母亲不懂,好心跟她解释,“这次城里的风言风语,常伯樊说十有八成,是文老祖家助长的。”
“他们家想当族长”苏夫人笑了。
“是呢,族长之位是个助力。”虽说她看不上不说,当是累赘。
苏夫人真真切切地冷笑了起来,“打的好一手算盘,我还当他真不靠伯樊呢,原来主意打在这啊。”
“是呢。”常伯樊不说,苏苑娘也想不到这点。尤是再经一世,她见的人多了,想的多了,一听常氏中人要摆脱常伯樊,她当初乍一听闻,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经常伯樊与她一分析,她也接受他的决策即是。
“是什么是”苏夫人忍不住拍了她的笨脑袋一下,瞪眼,“还不跟我说清楚,伯樊是怎么打算的”
“收拾他们啊。”
眼前是自己亲生的,还嫁出去了当了一家的主母,要给她留脸面。苏夫人忍了又忍,咬碎了牙忍方没去掐女儿的脸,上次她掐了两把女儿的脸,女婿可没少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不看僧面看佛面,打孩子也不能在他家打,苏夫人好歹把教训女儿一顿的想法摁下,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何收拾”
她不是说了,苏苑娘看向母亲,正要说之前的话,却见母亲眯着眼威胁地看着她,大了她一说废话就马上收拾了她之势,苏苑娘背脊一凉,灵光一现,此前没想到的话一时之间都想了起来,她快快道“常伯樊还知道文公家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呢,还有文公家的好曾外孙,官至礼部还是郡马爷,常伯樊说不用他亲自开口,文公家只要他开个头,就是求也求他把话收回去。”
“为何”
“因京里那位郡马好似不是个喜欢求到他头上去的,此前他父辈一族拿捏要胁他,他就眼睁睁看着人去死了没管,常伯樊说那位大人是个烈性子,只能顺着不能逆。”这是常文公家一家藏着掖着的原因,还有就是,苏苑娘跟母亲把话倒尽,“常伯樊说当初郡马爷的祖母嫁给他祖父之事不甚光彩,一桩两桩他都清楚着,文老祖家都不晓得他知晓就动手,扳不倒他的。”
文老祖以为自己家的事情藏得严实,无洞可钻,可常伯樊好似浑身上下长着心眼,莫说常文公一家,族里好几家那些藏起来说不得的事,他都知道许多。
苏苑娘听了几桩,也就放下心来了,不担心常伯樊出去会受欺负。
“不光彩”苏夫人讶异了。
“对呢,郡马爷的祖父是个庶子,本来是配过给他当妻子的,可郡马爷的曾祖父那厢非要闹着把新媳妇抬到屋里当小妾,闹了场大的,直到郡马爷的祖父把祖母带离了家。”苏苑娘见母亲眼睛一亮,炯炯有神,苏苑娘精神不禁为之一振,把常伯樊说给她的皆道了出来,“常伯樊还说当时那曾祖父还放言这是文老祖送给他的人,让他儿子给贪了。”
饶是苏夫人见多识广,也听了个目瞪口呆,津津有味,她道“此事当真啊”
“常伯樊说的。”当真不当真她不知晓,但常伯樊就是这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