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娘。”她怔怔, 常当家又喊了她一声。
苏苑娘如梦方醒, 她蠕了蠕嘴唇, 却是不知话从何说起, 又听三姐在一边好奇道“姑爷, 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苏苑娘忙看向他。
常伯樊摇头, 低下头朝她浅浅一笑,道“就是一时想起。你可有想吃的明日我来带给你。兄嫂家里若还是有所缺之物你现在提醒我一下,我明日一并带过来。”
苏苑娘果真想了起来。她自行并无想吃之物, 但兄嫂家里在她刚刚清点之际她发觉家中碗筷有些残缺不够。但这等家私之物, 她不好替之补上, 如米面粮果,拿上好的走亲戚是人情往来, 拉一车炭, 她带着家人住在这里也是要用的, 而贵重的那些是她当妹妹的携夫君初次登门之礼,算来不算过, 但如若她连碗筷都捎上,未免有嫌弃嫂嫂不擅当家之嫌, 是换不得的。
苏苑娘有心想把有的最好的皆给兄嫂, 但世事岂是她想皆可行的, 俗世当中讨生活还是遵从俗世当中那些运转千年尤不变的道理罢。她朝常伯樊摇头,又怕无话可说应不了他的话,忙道“没有要吃的,兄嫂家里也没有缺的了, 你明日好好的来了就好。”
说罢想着他还要回去,又道“你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快快回罢。”
苏苑娘说着,发现风雪又大了,回去的一路他怕是要挨冻,她抬手拉开他脖子上披风的结,重又系了一个紧紧的。
“嫂子家住不下,家里人要回去几个,我已清点好了,正好你们一并回去,快些回罢,回去了早些歇着。”他一发话,苏苑娘不知自己为何话多了起来,嘴里的话一句接一句自行往外吐,皆是心中想与他说的。
“那我明日早些来。”听着她难掩关心的话语,此行不虚,常伯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一下怕她冻着了,推着她往里走,“快去屋里暖着,我这就带着人回。”
苏苑娘颔首未动,又见她不动他亦不动,忙转身往屋里走。
常伯樊看着她往里去了便转过身,一眼过去见到了一直站在屋檐下未动的孔氏,忙行礼告辞,带着院中等候的家人出了门去。
孔氏等着门关,在大门合拢的那一刻,她见出了门去的姑爷突然回过了身定住往正堂门这边看来,随后,她见他在门外的那一边,朝这边笑了。
孔氏回过头,看到了小姑子朝大门边浅浅福着腰身不动。
她在送别她的夫君,得了他的一记笑容。
门被下人合拢关上,同时掩去了门外的人的身影。孔氏见到将将与丈夫告别的小姑子朝她这边看来,轻脆地叫了她一声“嫂嫂。
“回屋了。”那在寒风中如梅花一样娇艳挺立美丽绽放着的小姑子与她道着,朝她探出手来。
孔氏忙上前,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听着她甚是期盼地道“等到哥哥一回来,我就让他给我和小侄堆雪人,他曾在信中与我说过等他回到我身边,就替我堆一大堆长得像我一样的雪人。”
孔氏笑了。
“他与你这般说过了是了,去年冬天也是在腊月里他也在院中堆了我们全家的,父亲母亲你的,我们在院中堆了一大堆,过年的时候都还立着,你哥哥还说就当一家人一起过年了”门被掩上,孔氏的笑音在门内淡去,苏宅屋檐下的灯笼亮着淡淡的光,白雪在它前面胡乱纷飞,就如这家的女主人盼着郎君归来的心一样的胡乱。
二日常伯樊早间就早早来了,孔氏在屋里带小儿,仅知道他粗粗来过与小姑子说道了几句就走了,她未来得及见上夫家的这位姑爷。
等到她安抚好早上有些哭闹的小儿出来,忙问姑爷怎么走得那般的急,可曾用过早膳,就见小姑子朝她浅浅笑道“他用过了,来是跟我说一声他有事情去忙了,他要去家中堂伯家走一趟,去那边问问消息。”
“可是城南常翰林府”常家京中有亲戚,这家的父子俩皆有学问,皆在朝廷为官,父子俩在朝廷上还说得上两句话。孔氏此前给他们家公子准备过上常府拜访的礼,知道有这么一户人家,且因着夫妻之间的无话不说,她对这家人颇有点认识。
“正是。”
“姑爷他”孔氏问着有些犹豫。
“当家说那边是亲人,自家的人好问事,堂兄在府衙还有几个相熟的人,许是比不上家里大哥的门路,但多找几个人问问,兴许能问出旁的消息来,他就去了。”常伯樊是与她这般说的,苏苑娘却也明了再是亲人也要惜情,回头也要还了翰林府的情才是,而不是置之不理。
对这些人情往来人情世故她再不能不闻不问了。
“有劳姑爷了。”闻言,孔氏轻声叹息道。
苏苑娘摇摇头,不去说这些,而是展眉笑道“早膳已备好了,正温在厨房里,小侄可是饿了”
说到小儿,孔氏无奈道“这都闹一个早上了,若是不让他吃饱堵住他那张嘴,又得闹我们一个上午,我这就去抱他出来。”
“我随您去。”
待到晌午,厨房里已做起了午膳。家中的小公子苏仁鹏扶着凳子围着桌子在和丫鬟玩你追我赶的玩戏,孔氏在绣花,苏苑娘拿着一个与嫂子一样的绣框,看着嫂子的针法跟着她学。
苏苑娘不是很会绣花,她自出生来拿笔的时候要比拿针线的时候多。若是在家中,苏苑娘就读书写字画画,万想不到还有绣花这一事能打发时间,只是这厢在嫂嫂家中,一两日的不做自己的事也不甚要紧,她便跟着嫂嫂依样画葫芦绣起花来,且绣的也不是太差,只是手有些生,不免绣的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