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苏居甫进了门, 这厢天空下起了雪, 窗纸上透出屋里黄色的光, 有下人拉开主厢房的门探出头来, 看他一眼转头就朝里喊“大公子回来喽。”
听着屋里的笑语声,苏居甫快步上前,就见妻子走到门口一脸的笑意吟吟, “大公子, 回来啦”
“他们来了”苏居甫笑问。
“来了, 快进去, 我去厨房把饭菜端上来。”
苏居甫站在廊下, 笑眼目送着妻子去了, 等到进门, 就见里面的小娘子已然站起,朝他欢喜地叫了一声“哥哥。”
苏居甫鼻子一酸, 朝她叫了一声“妹妹。”
离家十余载, 如今算来,他有十多年没有与家人一同守岁待春来了。
这顿小年夜饭, 苏宅吃得热热闹闹,膳毕孔氏端来了消食的麦子茶, 让舅郎俩喝着茶说话。
苏苑娘抱着小侄在听他说话,见嫂子带着丫鬟放下茶盘又要出门,便问“嫂嫂去哪”
“我去厨房,你再帮我带一下仁鹏。”
“嫂嫂,让丫鬟她们去忙罢。”
“不急, 你和你哥哥说说话,我去安排下明天的事。”
苏苑娘欲要再劝说,却见常伯樊朝她轻摇了下头,苏苑娘便止了话,朝嫂子点了头,看着她出了门去。
门一关,她一回头,只听她兄长不满地和常伯樊道“她是当家的夫人,你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她。”
常伯樊拿壶给舅兄添茶,微微一笑“家里情况有点和别人家不一样,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每家的行事都不一样,我们家自有我们家的规矩,兄长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我等着她把家败完,我不担心”苏居甫没好气道。
怎地又说到她头上来了苏苑娘不明所以,抱着侄子朝常伯樊望去。
常伯樊眼睛余光看到,朝她笑着眨了下眼,嘴里回着舅兄道“且不说这个了,这些都是家常小事,碍不到什么根本,就是不知舅兄衙门里的事如何里我和苑娘都很担心兄长这个。”
说到正事,苏居甫神色一敛,看了此时正侧着头听小儿说话的妹妹一眼,回头放低了声音道“我衙门里的事,你少打听,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伍太尉”
常伯樊一愣,尔后轻声道“想必兄长早就知道,我们汾州知州大人背后站的就是这棵大树。”
“我当然知道,我只想问,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及他的门下追着你死咬不放”
常伯樊抬眼直视他,嘴里轻语“兄长何不问我临苏井盐为何姓常不姓伍”
还能为甚
“还有一事,”常伯樊见苏居甫脸突地一下拉了下来,很是难看,他瞥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睑道“此事我之前与岳父大人都没我知会过,现在到了京城,恐兄长为难,我想和兄长把真相禀明。”
“什么事”一听他父亲都不知晓,苏居甫刹那如临大敌。
常伯樊朝前倾身,离他近不过半尺后停住,轻道“伍家祖先与我家祖先夙仇,当年大卫帝建卫国,封侯时只有三十六席王侯位,据我先祖在他留下的那本手记里记载,当时有伍姓人为他兄弟,一起助大卫帝登基,大卫帝大业一成,我家祖宗封了盐伯之位,得了整个临苏的盐矿,而当时先祖的伍兄弟则留在了京里,再也与我家祖宗没有了来往,似是因着此事起了龌龊,先祖给他那位伍兄弟去信再也未得回信,就此断了往来,以至后来我家都没有人知道先祖曾还跟一位伍氏兄弟要好过。若不是来京之前家里出过事,我把家中家书翻了个遍,翻到了先祖的这本手记,我也不懂伍大尉为何独独刁难我临苏常家,这事因我知道的太晚,不肯确定先祖那位伍兄弟伍太尉先祖,这才未把猜测告知岳父大人。”
“现在你就敢确定了”
“自伯樊进京,派手底下的亲信经多方打听,伯樊敢说,正是。”常伯樊垂着眼,看着舅兄肩后一方的地方,道“伯樊也想死个明白。”
苏居甫倒抽了口气,急急朝妹妹那边看去,看到妹妹脸上带着吟吟浅笑,专心至致听着仁鹏跟她说着小话,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说话,他这才把心放下。
这不知不觉间,他眉毛拢了一道山峰,皱着眉头和常伯樊道“我只当是贪,没想”
没想到,还有这个内情。
“有没有,想来伍太尉对临苏的这片盐矿想必是势在必得。”常伯樊笑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苏居甫头疼不已,“你家早不是当年那个还有爵位保命的常家了”
常伯樊敛去笑,木然点点头,“伯樊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