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苑娘莞尔。
不过三姐的字已有了雏形, 根底已经打下,往后只要不生手,那字再如何也不会差到哪去, 供她与人书信往来已绰绰有余。
苏苑娘所图的不过是三姐能识文断字,倒也不逼迫她非得文采斐然不可。
读书一事, 就是十年寒窗苦读也不过学会皮毛而已,非一时就能一蹴而就。
三姐为躲训斥,小跑着就前去姑爷了那边, 通秋见姑爷那边说着话往这边转过来了, 想来是事情已经商量完, 她蹲下来拿过遮在苏苑娘腿上的大巾, 嘴里道“娘子,等会儿要去院子里祭祖, 要站一会儿, 您就披那件厚大毛的披衣罢”
苏苑娘披风无数, 但内里皆镶着毛的披风只有三件,其中一件薄毛的是苏夫人为爱女所制, 另一件薄的和一件厚的则是因着要北上, 常伯樊让底下布坊里的针线娘们一道赶出来的, 苏苑娘这次北上一并带了过来。
因着少, 她记得这三件的样子, 闻言她先是没说话,侧耳仔细听了听外面的风声,见风不大的样子, 便回了通秋“不用了。”
“是。”
这厢常伯樊走了过来,朝她伸手,扶了她起来,道“桌子就摆在前院的院子中间,我们先过去,先看着他们摆六畜。”
苏苑娘颔首。
“等会儿随我一道祭拜,今天要放六挂炮仗,你注意着点。”常伯樊说着叫三姐,“三姐”
“欸,奴婢在,姑爷您尽管吩咐。”三姐亮着眼,弯着腰小跑着到了姑爷这边,那态度很是谄媚,跟南和此前略躬着腰站在苏苑娘身边毕恭毕敬的样子堪称一模一样,没有丝毫不同的地方。
常伯樊笑道“你看着你们娘子一点,莫让炮仗惊着她了。”
“姑爷您放心,包在我身上。”三姐直拍胸脯,巴望着事情做得好了,姑爷心情一好,也给她打发六十两的赏银,让她乐上一阵子,说话都是呲着牙说的。
她已经打听好了,西市最便宜的剑要六两一把,马儿哪怕小马驹也要五十两一匹,她现在就是把家底都掏干净了,也只买得起剑一把,小马驹半匹。
她着实是缺银子呐。
“”三姐中气十足回了话,常伯樊失笑摇头,扶着嘴角带着浅笑的娘子出了门,迈过门槛的时候提醒道“苑娘小心。”
常孝嶀脸上带着笑跟在他们身后,看他那小心翼翼关怀备至的样子,他心里突然想到了苏苑娘的家世身上来。
他脸上的笑顿时没了。
那天的事没让人闹起来,是因当时有巡查的衙役出面震慑了一番,他当时当这是京里管得严,尤其是过年这段时日京城绝不允许有民闹纠纷等事发生,他便当那是巧合,如今看来
他显然是忘了苏家这女儿在京当官的兄长,此人正好是在应天府当差,且是掌管衙役的县尉的副手,是个手中握有小权的小官。
常孝嶀脸上一时断了笑,跟着出了门去。
这厢南和已带着仆人抬出了大八仙桌往院中去,苏苑娘则侧头和三姐道“厨房里都备妥了你去帮明夏一下。”
“娘子,明夏清楚着呢,我就不去了,琼娘,你去,去看看厨房怎么样了,问清楚了赶紧回来报娘子。”三姐说着话就使唤起通秋带的琼娘来了。
“是,娘子,我这就去。”俞琼娘说着就欠了欠身,赶紧去了。
俞琼娘是近几日才被苏苑娘安排着跟着通秋的,她是三姐在新来的几个人里最为看好的那个。她说话不多,但为人很是机灵,更为重要的是,新来的丫鬟娘子当中有那极为跳脱的人喜背后说两句主家的闲话,这六个人住在一起,难免会被话带话,私下多少会说主家几句,但这一个就三姐看来,每次都没被人带进去,看起来就是个有自己的主意,不会被别人的主意拐走的,是以她们娘子一问起来谁适合跟着通秋,三姐就举荐了她。
“这大姐你用得如何可称手”人去了,三姐在通秋耳边说起了小话来。
通秋茫然,朝她们娘子看去。
三姐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她的耳朵道“你看娘子作甚这是你的人,你往后要带着她侍候娘子的,你不管还想让娘子来管啊”
通秋顿时羞臊不已,朝三姐低声告饶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会管着的。”
“你不要嘴巴上说说,你要看她做事是真心还是假意,要是养出了个豺心豹胆的害了我们娘子,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拾”她们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身边人太放心太心软,虽然这是好事,但三姐有时候也是拿这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焦心不已。
娘子太宠通秋了。
“招娣姐姐,我知道了。”通秋被她的话吓得心里发慌,又急急告饶了一声,“我一定会上心看着打量的,过两天我就跟你说。”
“前几天就跟你说过了,你要上心,若不然”三姐哼哼,她未把话说完,却把通秋吓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就往她们娘子看去,却只见她们娘子只是沉静地看着在摆桌子处的姑爷那方,好像没有听到三姐和她说的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