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 杨家镖局的杨二爷听着后面马车里面不休的啼哭声,问身边镖局里走着汾州到长春州这条路的老镖师,“前头还有多久”
“不远了, ”寒风凛冽,杨家镖局的人却因着急赶路个个背后皆出了一身冷汗,镖局里负责走这条线的马爷也不例外, 他回了二当家的话,缩了缩脖子,拿起腰间的酒壶灌了口烧酒, 在喉口一热之后吐出一长口雾气,道“就是那地方小,没多大地方给常当家夫人落脚。”
“打个尖就走,又不过夜,你找两个人赶快点去前面招呼着,让店家烧好水煮好饭菜, 我们随后就到。”杨二爷道。
“好, 二爷, 那我就去了。”杨二爷早就不走镖了, 但今年留在临苏的当家人里只有他镇得住场, 年愈六旬的老家伙盘估了一下目前的局面, 二话不说就取下了房里封了多年的老刀上了马, 欲送苏家小娘子去长春,家里老当家的都出来镇场了, 送回了一镖将将回到临苏就又赶上这镖的马老倌这厢在连续赶了六天路后已后继乏力, 已是累极,可为着这份活计,他这厢又罐了一口烈酒, 吆喝了两个健壮小伙计跟他前去打尖处查看安排。
“马大伯,我也去,等下你带着伙计落脚处忙和,我看看情况就回头来接我二爷他们,给他们领个路。”杨家只有十三岁的小辈杨进明上前,少年郎像模像样地朝马老倌拱手道。
马老倌犹豫着回过头去,看到了杨二爷点头,回过头朝杨进明点头,“好,走嘞。”
“哟喝”
马鞭一挥,马儿嘶叫,三人骑快马而去,马车内,马叫声过后,苏苑娘手中的长子反倒不哭了,这厢她若有所悟,往孩儿身底下的尿布一探,果然摸到了一股炽热,苏苑娘当下松了一口气。
明则从昨晚就开始不进食,不吃奶也不喝水,也不尿,小人儿还有点发烧,苏苑娘生怕他身体哪儿堵住了不通恐会生大病,已做好了改道就近找个有大夫的地方给他看病的准备。
“加两块炭,催一下火。”苏苑娘吩咐通秋道。
明夏过来伸手,“娘子,我来抱小公子罢。”
“不用了。”苏苑娘看了眼安安静静躺在身边的小女儿,许是知道为娘的难处,小娘子不哭不闹睡的香喷喷,醒来从奶娘处那吃饱了还会朝苏苑娘露出笑脸抚慰母亲,这厢齐风正骨碌碌转着眼睛在看空气,等眼睛转到母亲脸上,她那黑黑的眼珠子顿时不动了。
苏苑娘腾出一手,在嘴边哈了口气,爱怜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
“娘子,您喝口。”明夏见不用替娘子接手小公子,忙把煨在火上的陶壶拿起倒出亲杯养生汤,送到了娘子的嘴边。
汤还有点烫,苏苑娘一口饮下,也是怕身体撑不住,这长春州还没到,她却是先倒下了。
这厢通秋已把火加焰,幸好他们带上了府中最上等的银炭,烟少,马车内不太通气也不是很憋气,苏苑娘让明夏去把坐在后面的奶娘喊来,她带着通秋快快把明则的尿布换了,等到奶娘上了她们这辆马车,明则咬上了奶娘的奶,苏苑娘这才松了口气,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后倒,眼睛亦不自禁地往下垂。
她拿指甲掐着手心,打算眯一会儿,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丫鬟喊她的声音,她便立即坐了起来,朝外面看去。
“娘子,打尖的地方到了。”
“好,你们下去,明夏去买熟食,能买的都买了,多几个钱也不要紧。”上路上得太匆忙,苏苑娘听到消息脑子又有些糊涂,事情又多,急急忙忙只带上了那些顾得上想的东西,这一路她又着急催着人赶路,没想成往往赶到下午,大家的脚步就慢了,路上太冷了。
她懊悔自己的不当事,但这厢后悔也无济于事,是以她一路但凡能碰到买熟食烧酒的地方都会悉然买尽,路上分发下去,赶路的人肚子是饱的,又有烧酒热身,脚程也是明显快了,是以苏苑娘这一路着急之余,也是盼着路上多几个能买到东西填饱肚子的地方。
她这次把常府意欲拉上都城的家什皆拉上了,前前后后十几辆马车,连夜发动出城,便连临苏的新县令也是被她吓着了,追上她的马车问她意欲如何。
苏苑娘是受亚父澜亭点醒,带着家私儿女与去长春州与丈夫相会,她澜叔叔的意思是既然她丈夫已经回不来了,这年也过不成了,那她就去找他,以最快的速度相会速去都城,也许到了那里有父亲兄长相护,他们一家人还能留下一家性命谋划以后。
一定要尽快,趁伍太尉目前的注意力尚还在西北大战那边,这时沿路的守备军皆多还留在西北拼功,前去都城尚还有路,而他则带着几个下人从汾州那边先走一步,看路上能不能给他们找些援手护他们一程。
苏苑娘顾不上多想,听罢亚父的分析,带上儿女拉上了杨家就出了门,听到新县令之问之时,她沉了沉神,仅道了一句“我听我夫传回来的消息说,伤他的人是中南五州守备刘守备。”
她言语一毕,马车外面良久无声,半晌她听外面的人道“那本官就不送夫人了,在此预祝常夫人一路顺风,与常当家早日相会。”
“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