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泽夫人眉头一缓,朝苏苑娘看去,只见那常苏氏依然面无表情,眼睛瞳黑幽深,其诡秘之莫测,让人看了心头忍不住一寒。
守泽夫人将将松下去的眉头拢得更深了。
一时无话。
那老家奴裘婆子也看到了常家小夫人的眼睛和她那毫无表情的脸,她也是为之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竟不敢直视看这小妇人。
苏苑娘看了一眼躲避她脸的裘婆婆,其后眼睛又回到了国夫人的脸上,等着这位卫国很是德高望重的国夫人接着往下说。
“这位姐姐”
末了,她没等到国夫人往下说话,却听到了一个如黄莺鸣啼般轻脆温柔的声音。
苏苑娘微微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位有着一副好嗓子的小娘子。
与那副好嗓子般配的还有一副好容颜,如此明艳动人的小娘子,苏苑娘两世加起来都没比见过比她更美貌的女子。
“小女子卫姣,见过姐姐。”这位卫家贵女身段颇软,不等苏苑娘说话,就先行朝苏苑娘行了礼。
苏苑娘朝她浅颔首,回头朝国夫人看去。
守泽夫人忙道“这是我娘家侄女,卫姣,她比你小一点,你是当姐姐的,你叫她姣姣就好。”
苏苑娘若是不知她其意,这个姐姐她也应下了,可知道了都尉府的意思,这声姐姐她就是虚应她也应不下。
可也不能撕破脸,都尉府不是敌人,往后常伯樊怕是要在章都尉眼皮子底下做事,章都尉算是他的上峰,她面前的则是上峰夫人
“是您的侄女”苏苑娘起身,摇着头朝国夫人浅浅一福,“那就是皇亲国戚了,苑娘只是小小一介书生的女儿,万不敢与贵女攀亲带故。”
她这是不想应,她是万不敢,守泽夫人是万万没想到,她顿时发笑了一声,眉毛微挑,说话的声音也较之前高亢了些许,“看来老身之意,侯夫人早就知道了,看来常侯爷对你还真是情根深种,对你无放不说啊。”
国夫人敞开了天窗说亮话,苏苑娘最最不怕就是有人跟她说明白话了,她颔首,目光直视国夫人,“是,苑娘知道了。”
“苑娘苑娘,好一个苑娘,不是怨妇怨娘就行”守泽夫人朗声笑道“看来你要比老身认为的要聪明许多,看你跟老身顶嘴这个样子,老身此前还是小看了你,那你聪明,老身也不怕把话跟你说明白一点,你眼老身说,你觉着,你家常侯爷你守得住吗他一个侯爷,是你,是你娘家苏家,守得住的吗”
“老身看你娘家,还得靠着你丈夫提拔点才行,”见那叫苑娘的小娘子脸色渐渐惨白,守泽夫人牵了牵嘴角,从从容容不急不缓说道“可你丈夫靠谁呢,他总得有个靠得住的罢陛下也不是他天天能见的,这外头总得有个随时保得住他的罢要不然这次你父亲求了都尉府,下次还让你父亲那张老脸过来求人你是个孝女,想来你也不忍心,何不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往后一道相互扶持提携,你也多了个帮你操持家事,打点家里里里外外的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她笑道“你说姣姣是皇亲国戚,是贵女,你这话是没错的,她确实是我卫国正儿八经的贵女,我娘家弟弟膝下最受宠最看重的女儿,有了她帮你,叫你姐姐,你到哪都是有头有脸的称头人。”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苑娘,老身就过问你一声,”见眼前小妇人她愈说脸色就愈白,果然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守泽夫人此前因她脸色不对而生起的不悦也没了,她从容不迫接道“这妹妹,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说到这处,她也是说了不少了,守泽夫人心想既然如此她就多说几句,好心提醒了这小地方长大的小女儿一句“你爹是怎么被斗败打发去临苏的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他身后无人就当了替罪羊,你想你丈夫也得那样的命运吗”
是啊,她不想
可她更不想因此她走了,她丈夫的家从此没有她,到时候家破人亡的常伯樊就是贵为常王爷,他还不是一个死字。
做人无论什么时候皆得要做取舍罢,苏苑娘微微偏了偏头,看着眼前这位面相慈悲仁爱的老夫人,不知道这位老夫人坐到时至今日这个位置,曾经牺牲过什么。
像她,她前世就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很多像老夫人一样希望她当个大度的大家主母的人
连累常伯樊到她死的时候都在哭。
想起了前世的苏苑娘朝国夫人摇摇头,轻轻声道“回老夫人,这妹妹,苏女不想要,常家也不要,还望您以后切莫与我和我丈夫提起此事。”
她的丈夫只能是她的,苏苑娘见国夫人听着她的话脸色大变,变得极为不悦,她眼睛含着泪,很是想为曾经的她与常伯樊哭一道,“老夫人,不是苏女不想听您的话,而是没有贵女,我家当家还能为我们一家去拼一遭,为我和我的儿女拼一个荣华富贵,有了贵女,我们家马上就要家破人亡了。”
“放肆”守泽夫人当下一听,想也不想挥手拍椅,暴怒喝道。